站在祭壇之下的大長老李皋、本是在諸多李家外戚的簇擁之下、鮮衣怒馬地來到此處的;可如今他已是面色一片頹唐灰白、身邊三尺範圍之內、也不知在什麼時候、空出了一大片‘隔離帶’。單看他如今的這副慘淡模樣、誰又能想到這個失魂落魄的老頭,今日之前還是在大荒城中呼風喚雨的土皇帝呢?
李皋心裡十分清楚、自己往日裡的一切榮華富貴、聲名權力、都是寄生於李家這棵大樹之上的枝葉藤曼;如今不但‘陰謀’敗露、更被自己親手養大的孫兒‘棄車保帥’、也就成了一個普通平凡的孤老頭子。除了等死之外、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而那個曾經對自己極盡籠絡的太子顏晝、也根本不必寄予任何的希望。原本雙方的合作關係、說白了就是互相利用而已;如今自己既然已被李家所不容、對於顏晝來說也就沒又任何的利用價值了;而且,連自己的親孫子都尚且靠不住、又怎麼能指望著顏晝還會‘敬老尊賢’呢?畢竟他爹顏狩是怎麼死的、整個幽北三路的百姓都還在私下裡議論紛紛呢……
看來,幽北這一代的年輕人、個頂個都是‘手段毒辣’的狠角色啊!
“李樂安啊李樂安,你覺得事已至此,老夫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你要殺就殺、皺一皺眉頭、算我李皋白來這世間走了一遭;當然了,你也休想老夫能對你一個女娃低眉折腰!你不需要琢磨如何羅織老夫的罪狀了、直接動手也不會招致任何非議的!你低頭看看這些李家人吧、他們哪一個不希望老夫能夠儘快死去、也好順理成章地瓜分我留下的‘屍首’。速速動手罷,老夫倒是想在天上親眼看看,這些鼠目寸光的寄生蟲們、最後的下場又當如何!”
“放肆!”
李樂安還沒說話,那些冷眼旁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李家外戚們便紛紛按捺不住那‘護主忠心’、跳著腳地出言呵斥道!
這個‘緊要關頭’不抓緊時間表忠心、還更待何時呢!正如李皋所說、這大荒城地處偏遠、有的只是一望無際的土地與農作物,無論是李登還是李樂安、都不可能在大荒城長住下來。如今李皋這一倒臺、大荒城也就缺失了重要的‘管理人才’!如此一來、那四位‘棄暗投明’的外戚長老,便是當仁不讓的‘繼任之選’。
一位名叫‘李寬’的外戚三長老、大喝著‘李皋放肆’而走出佇列之中。他伸出一根手指、趾高氣昂地點著李皋的鼻子尖罵道:
“老兒李皋!你多年以來,仗著家主對你的信任與厚愛、在整個東幽路為非作歹!你這條黑了心腸的老狗,若是禍害自家族人也就罷了!可你為了大發不義之財、連大荒城的窮苦百姓你都不願意放過,他們才能搜刮出幾個銅板啊!你還有點人性嗎你!原來的大荒城是多麼熱鬧繁榮啊!你再看看如今、可還有半點當初那個‘幽北商人之城’的繁榮景象嗎!李皋啊李皋、就憑你做出的那等惡事、一刀砍了腦袋、簡直是便宜你了!”
說完之後,這三長老李寬一改方才那番義正詞嚴、大義凜然的模樣;反而眼神略帶探究地偷瞄著李樂安、想看看大小姐對自己的那番‘衷心’、是如何看待的。
在李樂安的心中、李皋之所以會走到如今這步田地、也並不全都是他一人的責任。他要不是為了後代子孫的未來著想、還會等到今天才生出反意?如今他李皋已經是位鬚髮皆白的垂垂老朽了,即便真讓他坐上了家主之位、又能享受幾天呢?至於說跟顏晝與諦聽三方合作、種植販賣煙土一事、也多半是被高額利益矇蔽了雙眼、本意也定然不是貽害幽北三路!
這等想法、倒也不算是為李皋開脫罪責。畢竟那‘阿芙蓉膏’雖然在北燕與南康極為流行、但在幽北三路這個化外苦寒之地、除了那間化作一片焦土的雙天賭坊三層之外、再沒有出現過‘那東西’的身影,更遑論這冷清凋敝的大荒城了!
雖然無法把李皋的行為定義成‘不知者不怪’;但就因為這等錯誤、就要了他一條老命的話、李樂安也實在狠不下這條心來。
在她事先的預想之中、只想把李三林與李皋一起從李氏族譜中革除、抄沒了家產之後、再趕出幽北三路了事。如此一來,李三林這個富家子弟、為了養活年邁蒼蒼的爺爺,也不得不放下他那大少爺的身段、實打實的掙一些辛苦銀子;如此一來呢,既懲罰了他們爺孫二人、也能讓李三林洗心革面、重新再‘活上一回’。
不過,事情的走向往往出人意料。
李樂安對於李皋派刀疤男刺殺自己之事、都能泰然處之;可如今面對這些自家人的‘大肆獻媚’、卻實打實被氣的渾身顫抖!
這可都是同姓同血、同宗同源的血脈親人啊!如今落井下石起來,竟然連眼都不眨一下、恨不得能親手補上一刀、親自踩上一腳、比仇人都更狠上三分!就這副嘴臉的‘自家人’、又怎能讓人不感到毛骨悚然呢!
“李皋…你的所作所為、觸犯了李氏家規……我李樂安雖然可以給你定罪、但我卻不想這麼做。這樣吧,你就跟著我一道、去奉京城走上一遭吧,也好讓家主自發落於你……”
“不可啊大小姐!似他這等不肖子孫、若是不梟首示眾、傳視李家眾人的話,又以何明正家規威嚴、以何教導後輩兒孫呢!”
“是啊大小姐,這李皋意圖謀害宗家家主、本已是十惡不赦的死罪!若是您如今心慈手軟、放他一馬的話、那麼日後李家後輩之中,說不定又會生出怎樣的虎狼之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