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與劉半仙剛剛被重兵押走,‘木乃伊’顏青鴻便與鐵憐兒和他的妹妹奉陽公主一起偷偷溜出了沈宅大門。
自從沈歸火焚了雙天賭坊、又砍下了萬長寧雙腿的髕骨之後,他便已經知道此事再沒有善了的可能性了。不過既有劉半仙這個‘大殺器’傍身,自己也根本沒有什麼可怕的。無論對方如何權勢滔天,又佈下了怎樣的天羅地網,終究都困不住這個劉半仙啊!
其實無論是陰謀詭計也好,兵法韜略也好,一直都是弱勢者用於求生的手段而已。因為提前謀劃的越多,事先準備的越多,會出現紕漏的地方也就越多。若是擁有絕對的優勢,那直接閉著眼睛衝過去就贏定了呀!
當然,宣德帝顏狩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他的‘崽兒’就更是青出於藍。這一老一小對於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有著骨子裡的依賴性。無論是顏狩的御馬監,還是顏晝的盟友‘諦聽’,都表明了他們父子二人,把為人處世的道德標準,擺放的位置極為‘謙虛’。
所以沈歸回府之後,便做出了一番詳細部署:無論宮中那位太子是如何應對,自己都必須帶上劉半仙這個天靈脈者,才能保得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劉半仙被自己帶走之後,沈宅中的防備自然空虛,也就有了被他們釜底抽薪的可能。
按照大荒城與奉京城的距離,再算算十三冬至的腳程,最遲今日下午到晚間,他們便應該可以回到沈府之中,防止太子調虎離山。而傅憶如今還在顏重武身邊臨時充當幕賓,有五萬精兵的重重保護,性命定然無憂。
不過,既然張黃羚與顏復九一早就來拍門拿人,而冬至還沒趕回奉京,也就多出了半日的空檔。儘管防備力量空出幾個時辰,聽起來雖然並無掛礙,但已經足夠府中這三個人死上千回百回的了。
但沈歸其人,一直都有些強迫症;而這強迫症帶來的好處,便是他的心思格外細膩。
沈歸平素佈局慣以人心入手,之前暗中贏下的所有戰役,脫開那些繁雜花俏的手法與故弄玄虛的伎倆,終其本質也就是在對方的‘配合’之下,打出一個時差來。
像沈歸心眼這麼‘髒’的人,又怎麼會給自己人也留出時間差來呢?
所以沈歸在臨走之前,已經跟鐵憐兒有過交代:只要他與劉半仙一出沈府大門,她便要接替劉半仙,坐到門房之中,大開府門先等上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以後,若是仍然沒有發生什麼蹊蹺之事,那麼便拿著李登給的那道‘太子腰牌’躲出奉京城,在城外隱藏好蹤跡,待沈歸從皇宮中脫身、或是十三位冬至殺手趕回奉京之後,再另做定奪。
其實,沈歸也是被太子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他本以為就算太子敢與李登翻臉,也定要經過反覆思量,最快也要到午後才會做出決定來;沒想到這還不到正午時分,張黃羚與顏復九便已經堵到了家門口。
他讓義姐鐵憐兒,坐在門房等半個時辰,也只是想唱一出‘空城計’的疑兵之策;若是太子真的打算徹底剿滅沈宅上下,那麼只等劉半仙一走,殺手便湧入沈宅大開殺戒的話,那才真是神仙都難救了;而鐵憐兒出身於煙花之地,雖然武藝平平、但裝腔作勢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高明!
試想一下,若沈府附近真有暗中埋伏的殺手死士,看見劉半仙才剛剛出府,便立刻有一位沉穩的女俠手提‘寶劍’,坐在了門房之處接班!而且自信的連大門都不關,任誰看了都會心裡打鼓:這女子別是那個天靈脈老頭的女弟子吧?
如此一來,這些受命於人的殺手必然不敢自作主張,肯定要回去向主子請示一番;而他們的主子呢,屆時應該忙著應付劉半仙與自己二人,還要仔細想想下一步的對策,以顏晝那份‘多謀而少決’的性子,一時間之間也拿不出什麼好主意來。如此一來,便能為顏青鴻這個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奪得一線生機。
歸根結底,一個沈歸對於顏晝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眼中釘肉中刺;而一個天靈脈者雖然是個威脅,但與自己也沒什麼根本上的利益衝突。若只為了一些面子上的爭執,實在不值得結下這樣一個強敵。
所以,陸向寅與太子的這一招,還真的就是調虎離山而已:大張旗鼓地捉拿沈歸入宮受審,有御馬監在宮中,沈歸自然不敢獨身入虎穴;而那位天靈脈相士一旦保他一道入宮,那麼沈宅之中自然空虛……
所以這次顏晝的目標根本不是沈歸,反而是他的弟弟顏青鴻!而給他指出一條‘明路’的陸向寅,卻不所圖為何。
不過,顏青鴻、鐵憐兒與奉陽公主三人,也不知為何,直接省去了那生死攸關的半個時辰,沒有唱起那出空城計,直接奪門而逃了。
有別於張黃羚與顏復九的如釋重負,入宮的一路上沈歸都有些心緒不寧:他既擔心浴血疆場的顏重武與傅憶,也擔心自家老巢會不會被人偷襲,就這樣垂低著腦袋,跟著前方引路的張黃羚,走到了御馬監門口。
剛剛被沈歸放回宮中的柳執,此時一見劉半仙與沈歸的臉,神情驟然黯淡了些許;隨即又換上了一副熱情的面孔,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來。張黃羚與顏復九一見柳執前迎,急忙嘴上告假,落荒而逃了。
“老前輩,沈公子,一路之上多有辛苦,我御馬監奉太子之命,主審沈公子一案,還請二位進內堂稍作休息。待我師父問您幾個問題後,讓我等對上命有所交代,二位便可以出宮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