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師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我從她的眼神讀懂了兩個字……失望。她說得很對，我是最差勁的醫生，沒有之一。
季小雨走了過來，遞給我一瓶礦泉水，開解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第一次總會有這樣的反應，尤其是有責任、有擔當、有良知的人。但，身為醫務工作者，沒有選擇。”
“我們怎麼沒有選擇。”我想不明白。
季小雨見我不懂醫療流程，回道：“我們的選擇是被動的。”
我迷糊的眼神看著她，問道：“什麼意思？”
“她們是患者，也是成年人。她們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選擇，我們要做的就是尊重她們的選擇。”
我的情緒有點失控道：“我們尊重她們的選擇，就可以剝奪其他人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力。”
季小雨沒受我的情緒影響，語調平靜道：“我知道你很憤怒，我也知道你不能理解。但，退一步說，這些嬰兒的母親都選擇放棄，我們又能說什麼。”
“我……”也對，他們的母親都選擇放棄，我們還堅持做什麼。
“你的情緒我能理解，你想要表達的意思，我也知道。但，你要記住一點，醫生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替患者做決定。我們要做的就是尊重患者的選擇，替她們減輕痛苦。”
“她們放棄自己的孩子，內心不會受到譴責。”
“也許，她們有自己的苦衷，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什麼苦衷，會讓母親放棄自己的孩子。”
“母親的確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但有些人是不負責、也沒有擔當。年輕人，總會犯錯。”
“這……”
“有些錯，可以彌補，也可以挽救。有些錯，註定會遺憾終生。她們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她們的良心會不會受到譴責，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不能成為這樣的人就夠了。”
“可……”
“女孩為了愛情，她們會獻出一切。男孩很多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人。這些事，你不必在意。看開點，時間久了，你以後會慢慢習慣。”
我怎能不在意。我的這雙手，豈能做這樣的事情。要我阻止這些嬰兒，來到這個世界，我做不到。
這時，我想起老爸說的那些話，現在的愛情太過簡單，還沒有走心。我們這代人，根本就不懂得愛情的真諦。我們總以為看對的人，再一起，就是愛情。我們卻不知，這是糊塗的青春。
季小雨見我陷入沉默，又道：“年輕，總會有糊塗的時候。我們阻止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不一定是錯的。犯錯的人也會伴隨著自己糊塗的青春長大。”
“我……”我還是不能釋懷這個問題。
“你要做的就是剋制情緒，保持理智，做一名合格的醫生。如果你連這道坎都過不去。”季小雨有意停頓少許，放慢語速道：“這個地方，也許真的不適合你。我想你會有更好的選擇。”
季小雨的話對我觸動很大。我問自己，真的能夠走過這道坎。我真的能夠接受，這份職業。我能像蔣老師那樣無所謂地阻止他們來到這個世界。
我的答案很清晰，我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至少不會再我面前發生。我註定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我也不會剝奪他人的生命。我的這雙手，註定是做不到。
我看著季小雨，感謝道：“謝謝你。”
季小雨見我眼神不再像剛才那般充滿憤怒，笑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我看著她，真誠道：“謝謝你，給我說了這麼多。也謝謝你的話，觸碰了我的靈魂。我想我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是什麼。我要做的選擇是什麼。”
季小雨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見我釋懷了，笑道：“你能想明白，就不要辜負我的一番良言。記得請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