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下午,會州城前,一片大亂。
西夏闖入營盤的新軍慘敗,將官幾乎全部戰死,兵丁只剩幾千人,被驅趕到會州西門外。
會州西門緊閉,米擒贊刀登上城頭,望著下方景象神色間一片茫然。
發生了什麼?五萬大軍哪裡去了?賀連虎豹和那些指揮使將官呢?怎麼……就剩這點人?
下面的殘軍在不停撞擊城門,手中也並非沒有軍械,不少人都抬著圓木幹,“轟通,轟通”一下下彷彿重擊在米擒贊刀的胸口。
後方,宋軍緩慢地向前逼迫,不時射箭給這些殘軍施壓,讓這些殘軍拼命地想要開啟那實木鐵皮的門扇。
宋軍不接受投降,進不了城便是死,只有開啟城門才有活路。
趙檉此刻坐在馬上,眯眼看著一切,張憲的七殺連環陣成功了,誘敵進入,騷擾偷襲,迷惑敵人,小組配合,以少勝多,敗了西夏五倍於己方的大軍。
營盤那裡已是屍山血海,修羅地獄一般的場景,剩下這些人則是趙檉突然靈機一動,驅趕出來,想看看能不能趁此機會,開啟會州城的大門。
會州如今雖然還有幾千兵鎮守,但卻已經無將指揮,而且不少守城利器,比如石砲之類,在出去攻擊宋軍營盤時,拉走不少,此刻城頭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壁壘森嚴。
楊志這時在遠處指揮軍卒箭射這些西夏兵,壓迫他們拼命地去撞城門,這麼多人聚於城下,暴力破壞城門也並非不可能,畢竟會州反應有些遲滯,一開始並沒有阻止這些殘兵往城下跑。
米擒贊刀在城頭臉色蒼白,他探身觀望,足足有五六千人聚於下面,都是前來支援的新軍。
這些可是自己人,若充於城內不失為一股有生力量,但他卻不敢下令開城放進來,宋軍就在不遠處虎視眈眈,一但城門開啟,這些人必將蜂擁而入,到時充塞梗滯城門內,後面宋軍上來,那會州西門便不保了,一但會州西門不保,整個會州城就岌岌可危。
米擒贊刀權衡利弊,心中想了許多,聽得撞擊城門的聲音越來越大,長嘆一聲,下令道:“放木石灰瓶,將這些殘軍驅走!”
身旁親兵立刻臉露不忍,但眼前形勢十分明朗,真的不敢開啟城門放人,也不敢任這些殘軍繼續破壞城門,除了趕走,別無他法。
親軍傳完命令,城頭立刻施為,只看各種器物撲滾而下,那些聚在西門前的殘軍躲閃不及,立刻被砸了個腦漿迸裂、骨斷筋折。
此刻他們後退無路,前進無門,哭爹喊娘,惟有等死一種悲慘命運。
楊志在後方看得直皺眉,這西夏主帥是真狠啊,這些可都是他的同族同袍,此刻寧可動手砸死,也不肯開啟城門放其進入,實在冷血無情。
趙檉眯了眯眼,對旁邊李彥仙低語幾聲,李彥仙立刻帶一哨人馬出去,匯合了楊志的兵馬,然後指揮著軍卒大聲吶喊起來。
喊的無非是西夏主將心腸狠毒,畜牲不如,不配做人之類。
隨後又開始放箭矢射殺,邊射還邊提醒這些西夏殘軍,想要活命,只有撞開城門,否則便是死路一條,萬不得生。
殘軍們死傷無數,往後退自然是退不得了,身後箭雨如蝗,根本沒有半分生存機會,只能往前拼命撞擊城門。
在這一刻,殘軍裡許多人已經紅了眼,左右都是沒命,唯一出路就是開啟前面大門。
他們都抱起大木樁,不計生死,前赴後繼地去撞鐵皮門,簡直一刻都沒有停歇。
這種撞城門的方式,最怕持續,因為無論城門如何堅固,就算門後堆滿了石土,也總會有破的時候。
慣性持續之下,根本不存在撞不開的大門,只是正常攻城之時,有軍兵撞門,城上都會重點招呼,各種東西砸下,箭弩紛射,根本不會叫對方一直進行下去。
但眼下不同,打不開城門就是個死,所以也沒人再考慮別的,都搶著去撞,哪怕上方攻擊猛烈,但卻一往無前,只要有倒下的,立刻有人續上,撞門的動作根本沒有停止過。
且並非一根木柱撞門,而是三四根,都一人懷抱般粗,沉重無比,這般不停持續下去,城門早已經變了形。
趙檉在後方看得雙眼眯起,有戲!說不得這些西夏殘兵真的能打破會州城門,只要會州外門破了,那便萬事大吉,拿下城池輕而易舉。
因為不管城門裡面堆了什麼遮擋,都可以移開挪走,就算是千斤閘放下了,想辦法也可以破壞掉。
城門裡面是十幾丈的城洞,城頭攻擊不到此處,大可日夜耗磨,一點點施為。
“來人!”他立即下令:“調砲弩掩護城下破門!”
隨著話音落地,軍兵立刻將砲車床弩等物推到射程之內,接著“轟轟轟”地便發動起來。
只看青石橫飛,弩槍亂射,全朝著城門上方的位置,因為這裡是守兵向下丟滾木礌石的地方,只要控制住這裡,那下方撞門的西夏殘軍便壓力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