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希尹面無表情,轉著身前酒杯,忽然拿起,一飲而盡。
宗瀚瞅他,開口道:“當年出獄後不是立下誓言,再不飲酒嗎?”
希尹依舊沒甚表情,淡淡道:“立誓不飲酒是要找出刺殺太祖的兇手,如今兇手已經浮現,還有何不飲?”
宗瀚微微沉吟:“你確定當年潛入會寧的就是如今秦國攝政王趙檉?”
希尹給自家再滿上一杯:“已經確認無疑,那年就是這趙檉假冒渤海宗室後裔,進入會寧,獲取了我的信任,然後造出文字,被太祖賞識,進行刺殺……”
“怎麼確認的?”完顏宗瀚疑惑,雖然之前方方面面都指向趙檉,但總是缺乏有力證據,不能最後確認。
“我之前派人混入開封,得到了那趙檉的畫像,畫像黑白,無有顏色,漏去了面板色澤,看面型頭像,就是當年元易無疑,世上絕無這般種種巧合,最後畫像還極其相似之事,所以,只能就是同一個人,刺殺太祖皇帝必然就是他所為!”
完顏宗瀚點了點頭,既然得了畫像,畫像極為相似,那便沒得說了,這麼多點合到一起,那就肯定是他乾的。
“此人……天縱之才啊!”完顏宗瀚不由感嘆,想起當下遭遇,若無趙檉自西出兵而來,只怕此刻東京城都打下了,哪會如此悽慘。
完顏希尹又幹了一杯酒:“膽大包天,心細如髮,文才驚人,武藝高強,行軍似龍,用兵如神,文韜武略,經文緯武,世上……世上怎會有這等人物?”
完顏宗瀚攤了攤雙手:“我哪裡知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但卻實實在在的就有了,而且與我女真為敵,若是宋國沒有他,此番我大軍南下至少佔據宋國半壁江山,來日滅宋也必不費吹灰之力。”
完顏希尹沉默,好半天才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想起族中各部落此刻還在使用他發明的文字,總有一種笑話般感覺,真是天大的笑話啊……”
“什麼樣的人?”完顏宗瀚呵呵一聲:“這不得問穀神你?要說大金國誰最瞭解此人,應該非你莫屬才對!”
完顏希尹似乎沒聽出他話中的譏嘲之意,緩緩搖了搖頭:“我也不瞭解啊,我所看到的,所聽到的,全都是假的,是他的偽裝,是他為了欺瞞,為了獲得我的信任,作出的假象。”
“那就沒有人瞭解了,至少我金國這邊再沒人瞭解這趙檉。”完顏宗瀚眼神寂寥,望向窗外。
外面天色已晚,朔日無月,一片漆黑。
蟲兒叫聲紛亂,似乎也害怕這無月之夜,聒噪得可以。
“不,有一個人瞭解他。”希尹突然開口。
“誰,誰瞭解這趙檉?”完顏宗瀚疑惑道。
“寶花公主!”
“寶花公主?”
希尹悠悠地道:“不錯,就是寶花公主,當年趙檉刺殺太祖,但馬力不濟,若不是寶花公主將赤驥馬與他共乘,怎好脫離?寶花公主與他配合,可見關係絕非尋常,若不瞭解,怎肯這般舉動,事後又捨命相隨?”
“可是,寶花公主是癲狂的,她所辦事不合常理處多,她恨太祖,說不定也被趙檉矇騙,其實卻根本不瞭解對方。”
希尹搖了搖頭:“寶花公主不是癲的,那是裝出來的……”
“不是癲的?”完顏宗瀚皺起雙眉:“這又怎麼可能?”
希尹道:“她是受了刺激不假,當時心智失常,但也只是那段時間失常,又非徹底變得瘋癲,年餘後緩過勁來便好了,所以她和趙檉認識的時候,早就是正常人,只不過經那般大事心性變化,才繼續裝成顛樣,其實在尋找機會報復太祖。”
完顏宗瀚想了想:“也就是說她必然瞭解對方,才會和對方合作刺殺太祖?”
希尹道:“正是如此,機會只有一次,若不瞭解趙檉,怎麼會浪費這僅有的一次機會?倘若失敗,太祖必然殺她,哪裡還會再得機會重來?”
完顏宗瀚聞言不語,伸手給自家倒了一杯酒,喝乾後才道:“可又有何用?寶花公主當時身受箭傷,怕是早就死在逃跑路上,就算不死,難道還能指望她說出趙檉的弱點,給我們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