柺子馬是應鐵浮屠而生,它剋制輕騎的特性,其實是為了防備敵人輕騎從兩翼繞過鐵浮屠襲擊中軍。
就象鐵鷂子和橫山步跋子的關係,可誰想到這兩者竟然分開了,一個歸完顏宗弼使用,一個歸了完顏宗翰。
或許是女真內部各方面勢力相互妥協的結果?
本來女真這種各勢力間鬥爭的明朗化該是完顏吳乞買死後,但是當年完顏阿骨打的突然背刺,已經作為催化劑,將這種爭鬥潛移默化般提前了,那麼……趙檉摸了摸下巴,這該算是好事?
他下令大軍暫停,原地駐紮,在沒有想出如何對付柺子馬之前,不能輕易冒進了,畢竟按照正常邏輯來推測,柺子馬的數量肯定是要多過鐵浮屠的。
保守的估計,女真既然能裝配得起鐵浮屠這種燒錢的重甲達到上萬數量,那麼柺子馬至少要一倍於鐵浮屠,兩萬甚至更多。
在柺子馬之下,他改裝的那種輕騎兵,再無一絲優勢可言,人馬又少於對方,就要想別的辦法破敵,而不是一門心思的與對方硬撞……
徐寧這時帶軍直奔石州,石州在河東路西部,與府麟二州還有太原形成一個三角形位勢,折家人之前從府州一路敗退,最後於石州停下。
女真並沒有去攻打石州,邊境諸城皆下後,而是從忻州向南面直撲太原,這才讓折家有了喘息之機。
折家之前接納了一部分從燕地敗回的西軍,燕地西路軍並不像東路最後只餘兩萬多人,被種彥崇和吳玠帶回,而是分成了幾部分,大抵沒死的都陸陸續續跑了回來。
其中投奔麟州府州的有,投奔其它州的也有,投奔太原的則最多,數量近萬。
至於西路軍的將領死傷情況也很慘重,但卻比東路軍強些,姚古、楊可世、楊惟忠、和詵、王淵、焦安節、劉光國、曲奇、冀景、王育、吳子厚等等許多帥將皆戰死。
辛興宗的兩個弟弟也都死在戰場,不過种師中、折彥質回來,三大將門和別家一些青壯,也跑回來部分,不像東路,只看到種彥崇和吳玠。
這其實一方面證明了與女真軍實力相差太多,一方面也是當初夾遼時想要爭功的惡果。
燕雲十六州未復之前,道君皇帝就想好將其分為兩路,燕山府路和雲中府路,伴隨著兩路的設立,無數官缺生了出來。
而西北大小將門百年繁衍,各家子弟眾多,哪怕五路加河東路地盤很大,但實際位置就那麼些,不會因為地盤而改變,所以這看著要多出來的燕地兩路,立刻就被各個將門盯在了眼中,都想塞自家子弟進去。
大宋邊路任職,光靠背景是不夠的,必須得有軍功,就算折、種、姚三家也是一樣,沒有軍功是不可能出人頭地,所以對遼之戰開始之前,大批將門子弟進入軍內,燕雲十六州下後,很多也確實獲得了官職。
可女真奪燕地,宋軍不敵,這些有職務在身的子弟便慘了,就算自家真有些本領也是無用,兵敗如山倒,一路千餘里的潰敗,有些戰死被人看到還好,算是有訊息結果,很多都是死在亂軍之中,身邊人也都戰死,最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明裡說失蹤於大戰,實際上十有八九都是曝屍荒野了。
徐寧動身之前,趙檉對他分析過這些情況,讓他對西軍此刻境況做到心中有數,而且除了往石州聯絡折可求外,若是時間允許,去晉寧軍親見一下種師中,讓他也同赴太原。
晉寧軍在石州再偏西一些的位置,兩者相距不是太遠,但兩家並未合兵,而是在各幹各的。
种師中從燕地帶回七八千人馬,不時騷擾麟州一帶,折可求則是反攻了府州數次,但盡皆失敗。
徐寧不熟河東道路,在知武知剛兩兄弟的帶領下,迂迴向西而去,奔行了不知道多久,沿途還收了些打游擊的義軍,才終於接近石州……
完顏婁室給拔離速寫完信後,連夜派人快馬送往麟州,第二日清晨,便開始下令焚城。
府州雖然不是河東路首府,也並非最大,但城內防禦工事則為河東路最多,甚至超過太原。
這些工事多為木頭打建,乾燥易燃,這時的房屋府宅也多為木製,一般民間房子還有土坯,但稍上點規模的大戶府邸,內裡許多都是木設,完顏婁室一聲令下,短短時間,整座府州城便淪為一片火海。
隨後他帶人出城,本想匯聚西面麟州的拔離速,畢竟此刻兵馬少數,只有五千,但是沉吟之後覺得兵貴神速,都是騎軍,還是越快越好,即便遇到遊散在外的宋兵,也能碾壓過去,哪怕折可求過來攔截,也根本不是他對手,退一萬步來講,哪怕不想打,他這邊馬快,繞走還是可以做到。
念慮至此,便不再等候拔離速,直接啟程順路南下,奔赴忻州。
這是最快的一條道,倘若往西走晉寧軍和石州,那麼會遠一半不止,而且那兩地此刻宋軍佔據,也會阻撓,說不得耽誤多少時間。
至於往東走代州那邊,那就不止遠一半,甚至要多走成倍的道路,並沒有必要。
府州到忻州的距離,若是騎兵行軍,一天的功夫差不多能到,不過他手下還不同普通騎兵,全都是快騎,大清晨出發,下午只過一半時候就已經靠近忻州城三十里地界。
這時候探馬回來稟報,說忻州十里外旌旗招展,又有鑼鼓喧天,似是一支宋兵擋住去路。
完顏婁室聞言皺起眉頭,立刻叫人拿過地圖觀看,這河東路地勢複雜,東北高、西南低,地形以山地、丘陵為主,幾乎佔據了大部。
而且不少地方黃土覆蓋,山地高原起伏不平,又河谷縱橫,地貌十分崎嶇艱澀。
完顏婁室邊看地圖神色邊有些陰霾,這忻州十里外乃是方圓地方最複雜之處,本來這邊就山嶽縱橫,東鄰太行,南、西、北也三面也都有山,不下十幾座。
除此還有幾條大河,又有汾水系又有滹沱河,而忻州城北十里不但是要道,更是險道。
“可看那邊宋軍打什麼旗號?”完顏婁室淡淡詢問斥候。
“將軍,倒是勉強可以辨認,該是漢文折家的折字。”
“折字……”完顏婁室微微舒了舒眉毛,若是折家倒還好說,怕就怕宋國東京那邊來的軍兵北上,不過又有些不太可能,宋國那邊的兵馬該著急解太原之圍,怎麼還會分兵至此。
思想完畢,他下令斥候再探,隨後指揮大軍緩慢向前移近過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