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辛夷,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徐氏做得再不好,她作為女兒,也不該使小性子晾著徐氏。
她是晚輩,以前徐氏也不是疼愛她,放下身段撒撒嬌,又有何妨?
何至於這樣端著架子弄得徐氏下不來臺?
可她不過是個下人,再如何,也還是得勸徐氏放下身段拉攏辛夷。
沒辦法,辛夷從前養在深閨,可如今不一樣了,不僅僅老夫人,就是老太爺也開始關注這個七姑娘。
辛家從來沒有姑娘去書院,考女官,現在七姑娘要走這條路,那說明家族開始重視七姑娘。
大夫人已經敲打了三夫人很多次,如果再沒改善,作為宗婦,大夫人會怎麼做,誰也不知道。
如今想要緩和關係,只能是拉著徐氏放下身段。
“夫人,親母女哪裡有隔夜仇?”雲姑苦口婆心的勸慰,“夫人多關心關心七姑娘,就是塊石頭也能捂熱了。”
“姑娘剛來葵水,這個時候正是神思敏感之時,夫人柔情一些,說不定……還有姑娘剛剛從外頭回來,夫人可以問問姑娘吃了晚飯沒有……”
這些難道不應該是一個母親應該做的嗎?
從前也沒見徐氏這樣啊,不管如何,也是對七姑娘噓寒問暖的,怎麼這幾年彷彿變了個人一樣。
徐氏苦著一張臉,不知道想些什麼。
辛夷從正院出來後,慢慢的走在回院子的路上,今夜的月色很是明朗,素白的月色灑在路面上,清輝一片。
她忽然想起那句‘月落烏啼霜滿天’這樣的月華,使得這個不太開心的夜晚有了一種朦朧且神秘的美。
朦朧伸出,有人從橋面走來,手裡長長的燈杆上挑著一盞紅紗圓燈籠,像是一朵鮮紅的繡球花。
然而比這紗燈更紅的是這人身上的衣衫,通體一件廣袖袍子,紅的像要滴下血來。
來人挑著燈,閒庭信步般踏著石橋迎面走來,在這銀光素煉的靜謐月色裡,任是誰都會忍不住看上兩眼。
漸行漸近,這人唇角勾起一彎弧線,道,
“微微,你回來了?”
辛夷福了福身,恭聲道,“祖父……”
辛望亭一隻手背在身後,朝邊上的亭子頷首,“正巧,有事情要問你。你隨我來。”
辛夷走在辛望亭的身後,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想到別院裡溫和慈愛的老夫人,心緒縹緲。
這麼多年,她跟在祖母的身邊,始終不敢問為何祖父健在,祖母卻獨自困在別院,幾十年。
她以為是兩人的感情不好,可分明祖父時常不經意間會問一問祖母的情況,問完了之後就會坐在那裡怔然半天,此後好幾天都會心情低落。
至於辛夷為何會知道辛望亭心情低落,乃是因為辛宴小公子的傳話。
辛宴除了跟著衡山先生學習外,辛望亭也時不時的會考校他的功課,有時候還會在辛望亭的院子裡用飯之類的。
祖孫倆的感情也還不錯,按照辛小公子那靈活的腦子,有什麼能瞞過他呢?
“聽聞你如今跟在蕭五郎身邊學習?”辛望亭將手中的燈籠掛在亭柱上,撩袍坐在石凳上,問道。
辛夷本以為這件事情瞞下了呢,沒想到祖父目光如炬,坦然道,
“是,大伯讓我跟著燕大人學習,可我覺得燕大人的性子不怎麼靠譜,五……蕭大人就不一樣了。”
辛望亭朝對面的石凳點了點,示意辛夷坐下說話。
“燕無名如果不靠譜,陛下如何會把四律堂交給他?你真以為沒有陛下的支援,他能把一個管理破舊檔案的衙門變成如今專解疑案的衙門?”
“至於蕭五郎,他人很聰明,但他是陛下養子的身份讓他鋒芒畢露,也讓他多了些旁人沒有的東西,你跟著他沒辦法學習。”
“還是燕無名更好些。”
辛夷不置可否,沒有回答辛望亭,她覺得五哥很好,為何這些人一邊肯定五哥,一邊又要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