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律法條例都在那裡,該怎麼做自有定例,有法的講法,沒法的將人情。
可人情不是錢情啊,辛季春其實有些搞不懂這些小民。
不給錢他也還是一樣的辦事啊,錢財留著自己用,擴大生意不好麼?一定要送出去給別人?
這又不是什麼先富一部分人,再打動大部分的人富!
那行商真要有高大上的思想,只要好好的做生意,不耍滑頭,不苛刻百姓,哪個官員不歡迎哦。
偏偏他搞得不拿他的錢,就會給他小鞋穿一樣,死活要塞過來,不收就走人的意思。
他哪裡敢不收,真要不收了,下一個這樣的大行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呢。
“爹,你是怎麼得罪遞賬本的人的,是不是欺壓百姓,凌辱豪強啦?”辛宴抱著胳臂,繃著臉問道。
“胡說八道!這世上就沒有像我這麼和善厚道好說話的官員好嗎?”
辛季春提高了聲音,有些憤怒,“大人明鑑,我拿了那兩層抽頭並沒有據為己有,而是全部都投入到了當地的修路,造橋,以及民生裡頭去了。”
“沒有一個銅板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辛季春如實說道。
“呵呵呵,”辛小弟繼續發出類似嘲諷的聲音來,“我平生還從沒聽說過這麼厚臉皮的話呢,這世上最好的官,你既然說沒花一分錢在自己身上,那你做了賬本嗎?銀子花在何處……”
“你看看人家,給你的賄銀可是一個銅板都記得清楚的很,何時何地給了多少,見證人是誰……”
辛季春心頭都委屈死了,他明明想做一個好官,偏偏人家一定要讓他做昏官,好吧,他就外頭做昏官,內裡做好官。
別人誤解也就罷了,自家這個孩子真是氣死爹了!
“我只做我該做的,又不要別人回報什麼,記錄什麼?難道你每做一件好事都要記錄下來?就等著哪天別人冤枉你,你好翻出小本本來回敬人家?”
辛季春瞪著辛宴。“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討債鬼。”
“哈!”辛宴嗤笑一聲,“你和母親不生兒子才要出大事好吧,我這麼懂事來救你們,倒遭了嫌棄,哎!”
辛宴抱著胳臂,斜睨著辛季春,一邊嘆氣一邊搖頭,滿臉的表情好像都在操心‘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辛夷在邊上樂得看戲,時不時插上一嘴,“你要是懂事,就不該來的那麼晚。”
姐姐都已經出嫁了,她也及笄,可小弟才將將十歲呢。
辛宴哀嘆,“你也是討債的姐姐,剛剛就不應該幫你。你一點都不可憐。”
堂上的氣氛原本沉滯,凝重,因為父子倆的鬥嘴忽然變得輕鬆起來。
蕭元祐開始輕鬆的靠著,眼看父子倆要幹起來,他才沉聲道,
“請辛先生稍安勿躁。”
父子倆聽到他的聲音,都雙雙的閉了嘴。
“辛先生,那些抽頭你既沒記錄在冊,那有沒有什麼證人呢?比如知道你拿了抽頭,也知道你把這些銀錢都用在做善事上頭的人?”蕭元祐問道。
辛季春沒了和辛宴鬥嘴的興趣,努力想了想,才道,
“自然是有的,辛家為官之人都會專門備一個師爺,就是為了提醒辛家子弟要為國為民,做一個清廉的好官。”
“我當然也不例外,不過因為我辭官,那個師爺跟著另外一個辛家子弟去了別處為官。”
“如果大人需要,我會讓人去接那位師爺回來作證,還有一位管理修橋鋪路的書辦,他也是知道的!”
明玉玨愣在那裡,冷冷的看著辛季春的辯駁,還有和辛宴的互懟。
他早已是心亂如麻,就在辛季春說出抽頭都做了善事時,他的心裡就已一片冰涼,知道這次真是跳到黃河洗不清!
他更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幸好,他還可以分辨,這東西確實不是自己拿出去的,之前的那些控訴,他可以假裝自己糊塗,只要好好的求一番,辛家不至於對自己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