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夜時分,北域地海城外,臨近著人跡罕至的寒山鐵林,此刻森冷的山林中殺氛驟起,呼嘯風雪間瀰漫陣陣踏雪之聲。
在蔥鬱森白的林海之上,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在林間踏枝飛縱,呼嘯寒風中夾帶著更加冷冽的殺氣,有如追魂惡鬼,地獄無常。
幾次縱躍過後,兩人各自立足在樹頂,雙手負於身後,並肩而立。
紅衣人是一位老者,披頭散髮,面紅如赤,周身散發著巨大熱量,空中飛舞的雪未及臨身,便化為蒸汽消失無蹤,一身赤紅長袍,像是冰天雪地裡的一團不滅火。
白衣人則是一身雪白長袍,加之髮色赤白,面色枯槁,周身寒氣噴薄,腳下踩著的樹因周身寒氣竟漸漸虛空凝冰,白霜佈滿樹幹枝葉,這正是體內寒元外放的表現。
二人身形穩穩地立於樹頂,雙眼鷹視狼顧,但漫天雪白阻擋了視線,即便身在高處能觀察到的地方也不多。
“全部散開,給我仔細搜!”
“別讓那小子跑了,前面就是地海城,務必要在他逃出寒林之前抓住他!”
兩聲高喝,引動林中殺機起伏。
“是!”
“遵令!”
不遠處的林中傳出幾聲應和聲,隨之就是身形穿梭樹林的帶起的簌簌聲響,顯然林中搜尋之人不在少數。
“沐寒霜,你的手下是怎麼辦事的,九羅鎮早就被門主選中成為祭品,你竟然還不上心,一夜圍殺還能有了漏網之魚?簡直可笑!”
紅袍老者聲帶怒氣,話中帶著責備之意。
沐霜寒聞言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殺意,隨即開口質問道:“赤虎,你這話可有意思了,明明是你急著跟我搶功才導致原本的計劃有了漏洞,不然等那父子二人回到鎮上豈會出這鳥事?”
他的話中不帶一絲情緒,但腳下的巨樹冰封的速度卻快了三分,顯然內心不似表面平靜。
本來圍殺九羅鎮是上面交給他的差事,赤虎這老鬼聽到風聲便急不可耐的來搶功,自己被迫提前發起圍殺之局,導致有了漏網之魚,若不是手下人上報屍體數目不對,自己險要誤了大事。
現在這人不但心無疚意,反而陰陽怪氣反咬自己一口,真當他沐霜寒肚中沒有幾分火氣?
“那父子二人終日在山林間打獵,行蹤難定。但他們每半個月都會回到鎮子上,明天就是他們下山的日子,屆時整個九羅鎮都在我股掌之間。”
“現在因為你的魯莽被那小子逃了去,他們常年在此,多的是掩去行蹤的手段。雖然那個老的已經伏誅,但那小的可也是個精靈鬼,這再加上鬼天氣的掩護根本難以追尋,若是因此壞了門主大計我跟你沒完!”
赤虎聞聲亦咧嘴一笑,他與沐霜寒都是為萬鬼千喪門辦事,自己自認是個實幹家,倒是這廝每日跟在鬼君與門主身邊搖尾巴,轉身就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自己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就像圍殺九羅鎮這種美差沐寒霜總是先人一步自己獨攬,這次自己就算不能分一杯羹,也要給他攪和一下,讓他嚐嚐吃癟的滋味。
“廢話少說,這次是門主親自下令,若是沒辦成,我看你還怎麼搖你那條狗尾巴!”
赤虎言語毫不留情,引得沐寒霜聞言眼中怨毒更甚。
可是他倆修為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是以這份怨毒只能暫時放在心上。
而就在各懷心思的兩人唇舌間交鋒之際,林中某處。
“呼……呼……”墨塵將身體盡力蜷縮,此刻他正躋身一個樹洞之中,這是個雪松靈鼠過冬所打的洞,每到大雪封山的時候,北域特產的雪松靈鼠都會找到一顆結實耐寒的鐵皮巨樹打洞過冬。
它們的牙可以輕易撕開硬如生鐵的樹皮,將樹心挖空,準備好食物洞中生存,更加機巧的是,它們還會用撕下來的樹皮封上洞口,霜雪的天然掩蓋下在看起來與林中無數普通樹木並無二致。
墨塵將身體蜷縮到極點,終於能把樹皮最後一點縫隙合上,即便如此他還是將呼吸刻意放慢,更用衣物掩住口鼻,將最後一點喘息聲也掩蓋掉。
隨後自口袋裡抓出一把皓白雪團一咬牙按在了胸腹之間的傷口之上,頓時血色漫上,皓白雪球被浸染一絲鮮紅,但在冰冷的作用下很快便不再出血。
傷口的陣痛令他頭腦越發清晰,他輕撫洞內的那隻相熟的雪松靈鼠,墨塵腦海又回憶起昨日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