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受了傷,被我爸氣的現在只覺得腦袋裡面嗡嗡作響。
之前在地下的時候我不好問他,是覺得當時身邊還有瘦竹竿不方便問。後來瘦竹竿死了,場面慌亂我也沒時間。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逃出生天了,我爸竟然抬抬屁股又跑了。
我想也沒想的就找老孟要電話,想打回家去問問我媽,看我爸到沒到家。
但是老孟卻勸我稍安勿躁“你爸剛走,你就算是想打也得再等等。”
我頭疼欲裂,只想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院子裡熙熙攘攘的能有三十幾好人,大多表情沉重,當中還有個女人在嚎啕大哭,快要暈死過去。
我掃了一眼,發現院子中間搭了個靈棚,桌子上擺了個小孩的照片,但是靈堂裡卻有兩口棺材。
我問老孟“這是怎麼回事?”
老孟解釋道“當時我和你爸先出來,在外面洞口等你們一天一宿也不見人。後來我體力不支,你爸就帶著我找到這個村子打算借宿一晚。結果到了竟然發現你們都在這了,但就是受傷比較嚴重,一直都沒醒。這屋老太太是個村裡的神婆,他們村誰家要是辦個喪事之類的都會來這。搭靈棚,超度,反正就是一條龍。死的是一個女的帶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家裡上吊了。按說這張的都不能在家裡辦喪事,所以就來這了。哭的那個是婆婆,女人老公還在外地打工呢,沒趕回來。”
人間慘劇,這段時間也見得不少,但奇怪的是,為什麼桌子上只有小孩一個人的照片,媽媽卻沒有。
以前都說,生活哪有過不去的坎,為啥要走到自殺這一步。
小時候我也那麼覺得,想著還有什麼是蹦迪喝酒解決不了的問題嗎?但是隨著年歲漸長,所見的人間疾苦越來越多,才知道沒有誰會輕易的就想到要去死。
如果真的是走到了自殺這一步,那一定是遇到了邁不過去的坎。
我轉頭問老孟“那你在這跟著湊什麼熱鬧,趕緊回去看看圖索他們醒沒醒得了。”
說完我轉身進屋,老孟忙跟在我後面“你不知道,聽說那女的死了十來天才被人發現。鄰居推門的時候說裡面一點味道都沒有,還有股莫名的香味。結果那鄰居第二天就瘋了,開始胡言亂語。村裡人都說這女的是冤死的,亡魂會回來報仇的。”
老孟講八卦的樣子,像極了村東頭傳閒話的大嫂。
我搖搖頭推門進去,正好撞見了一個弓著背的大娘在倒水。
老孟連忙介紹道“村裡人都管大娘叫穩婆,就是她收留了我們。”
我連忙道謝,摸口袋想要找幾張鈔票當做答謝,卻發現衣服換了錢包也不在身上。
穩婆冷著臉朝我點了點頭,回過身去找自己的柺杖。
我仔細嗅了一下,突然聞到屋子裡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某種薰香。
從環境來看,這老人已經獨居許久,多半是因為腿腳不便,所以這屋子裡也很少收拾。灰吊子掛了滿棚,一些老舊的木製傢俱上落了一層厚厚的油脂狀灰塵。
說不上來為什麼,我就覺得感覺有點不對勁。便假裝打量著屋子裡,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阿婆,你們這個村子現在有多少戶人家啊?”
老人沒理會我,自顧的坐在炕上捲起了旱菸。
一隻老掉牙的黃貓喵嗚一聲走過來蜷在老人身邊,屋子裡一下安靜的好像只剩我和老孟兩個人。
老孟為了緩解尷尬,清了清嗓道“你問這個幹啥,你也不是查戶口的。”
說著就靠在櫃子上坐下,我順著櫃子看上去,只見櫃子頂貼著一張畫像。
一個男人閉目盤坐在怪石嶙峋山頂,本來沒什麼異常的畫卻讓我感覺十分不舒服。
我踮起腳,細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那山中嶙峋的根本就不是怪石,而是一個個掙扎爬出的人骨。
我只覺得這屋子裡平生一陣涼氣,自己倦意全無。
“穩婆!出事了,陳家那一屋子愣頭把人給打死了!”
老人把手裡的菸袋在炕沿上敲了兩下,慢悠悠的下地穿鞋跟那人一同出門。
好像視我和老孟空氣一樣,什麼話都沒交代便走了。
我和老孟面面相覷,我意識到可能是出點什麼狀況,便交代老孟“你去看好餘念和圖索,在他們倆醒過來之前別走,我去看看什麼情況。”
老孟拉住我“你還說我多管閒事,你又去幹什麼?”
“你別忘了,我還是個當兵的。”
老孟被我這一記道德壓制搞的說不出話,最後只好擺擺手告訴我手機保持暢通,有事打電話。
我想了想,跑到餘念那屋去趁著她還沒醒快速的在她腦門上親了一口。便出了門,悄悄的跟在老人的身後。
那兩個人兩個人直奔後山上走去,我繞過院子裡哭作一團的人,儘量避開所有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