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的一切都讓姜皖目眩,快節奏的生活,喧鬧的人馬聲,讓她一時間以為回到了現代。
御墨翎嗤笑到,“你還那地方出來的人呢,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麼丟臉可別跟別人說我認識你。”
姜皖在心中默默流淚,皇宮出來的怎麼了?皇宮出來的就不能沒見過世面了?
御墨翎在裡面轉了一圈,不禁嘖嘖稱奇,“你這嬌生慣養的還能住這地方?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小的店鋪。”他十分真誠的看向姜皖,“你真是太可憐了,交給我吧,宋城的店鋪看上了哪家你隨便挑。”
“不用。”御墨翎幫姜皖到現在已經仁至義盡了,欠的如果越來越多,總有一天會還不上的。
而且……現在這種境地,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她可不是嬌弱的花啊,離開了皇宮的她,是蓄勢待發的弓箭,是將要翱翔在天空的雄鷹。
姜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店家!這鋪子我要了!”不過是宋城而已,她就要扭轉乾坤。
“有這氣勢不錯。”御墨翎拍了拍姜皖的腦袋,“我還有工作要處理,有事到店裡找人就是。”御墨翎眨了眨眼,轉身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姜皖頭疼的摁著太陽穴,這是靠譜還是不靠譜呢?不過她目前最要緊的,是把宋城的商業圈弄明白來。
大魏當今早已了無戰事,四海昇平,國泰民安,百姓填飽了肚子,自然就開始追求各種各樣的物質享受了。
而位於江南的商業重鎮宋城,便是如此。
宋城是很少有乞兒的,要知道如今大魏各地雖是富足,卻還是有許多流浪街頭以乞討為生的懶漢;宋城卻不一樣,它在近幾年飛速崛起,成為大魏首屈一指的商業城市,為大魏這個由政治構成的龐然大物面前,建起了一道獨特而優美的風景。
發展的快,自然就缺少各種勞動力,遠鄉不如近鄰,在商賈們開始謀劃如何將產業做好做大的時候,便連宋城的乞兒都招他們待見了。
於是,幾乎是一夜之間,宋城的乞兒就都奇妙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又一個衣著光鮮,笑臉迎人的小二哥們。
然而凡事都無法太過絕對,看似溫和繁榮的宋城底下更是波濤洶湧的競爭,而有競爭,就定是有勝者和敗者了。
於二就是最狼狽的敗者之一,比起其他被同伴淘汰的乞兒,他卻連偶爾為那些商賈打打零工賺取幾個銅板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日,於二照舊喘著粗氣,拖了自己的草蓆從破廟裡一瘸一拐地抄小路朝宋城最繁榮的街道上走去。時下秋老虎正烈,他身形又極為瘦弱,就連拖著草蓆走上這麼幾里路都差點昏過去。
“唉……”在第三次脫力跌倒在地上的時候,於二終於放棄,尋了個沒那麼髒汙的土坡上坐了下來。抬頭一望,還好,離城門口還算近,路邊偶爾也能路過幾個行人,他在心中又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今日就在這裡行乞罷,再遠……他也沒有力氣了。
再說了,就算他有那點子力氣進城去,也得不到幾個賞錢,說不得還要挨那幾個癟三的嘲笑;倒不如在這裡緩上一天,若能得兩個銅板,買上一個包子,一天的口糧便是有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有時人越怕來什麼,就會來什麼。
“喲,這不是於二哥嗎。”聽這充滿嘲諷的粗啞聲音,於二猛地攥緊了拳頭,抬頭怒視來人,燒得眼睛都有些紅了。
“哎喲喂,我說我的好二哥,小弟可是看你來了,怎麼也不給個好臉色。”來人一張黑不溜秋大餅臉,眉眼粗獷,虎背熊腰 一眼看去本是老實本分的漢子,可只有於二知道,這大塊頭個字那層薄薄的肚皮子底下,藏了多麼狠毒的心腸。
於二咬了咬牙,裝作若無其事地撇開視線,想讓這腌臢漢子趙五自討沒趣地走人。誰知今日趙五剛丟了在東家那兒升職的機會,一肚子的火,進城找那個搬弄他是非的人算賬,又撞見了於二,頓時不依不撓起來:“怎麼,於二哥高義,小弟我高攀不起?可不知二哥可還記得小弟前日送您的謝禮啊?”語罷憨厚一笑,落在於二眼裡心裡卻是一片絕望。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於二狠狠地咬著乾燥的下唇,鐵鏽的氣味逐漸瀰漫在他的口腔之中。他低下頭,沉沉地說:“趙掌櫃的,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小人吧。”
趙五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於二顫顫巍巍地佝僂下他瘦削的身軀,突然放聲大笑:“好啊,於二,我趙檀宰相肚裡能撐船,今日就放過你了!”於二屈辱地攢起手指,卻不可察覺地在心底鬆了一口氣,他放過自己也好,要知道如果前日那頓毒打再來一次,自己大約就要去見閻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