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很快便到了六芒星近前,一個助跑嘿了一聲將將跳上石臺,又是滿臉得意,白登一直平靜看著少女進來又上來,直到她開始蹲下來端詳起石臺中間躺著的年輕人,
“好久不見”,
一聲穿越萬年。
星霜抱劍站在角落裡淡淡看著一直坐在床邊神情期艾又憂心的韓朝卓,越發覺得這個女子很奇怪,不過也沒有去細究也沒心思去細究,鳳儀那邊還是沒有鄭炎的訊息,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守在這裡?不信任韓朝卓?自己去了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想到這裡星霜一陣煩躁,到底是什麼人抓走了他?
莽荒世界裡,一行十三人早已經不知經歷了多少危險,到現在都已經化出了本體,人類形態對這個世界的狼蟲虎豹精怪妖邪似乎極具吸引,裴朗如堅持到了最後,不過大概是不想連累其他人最後也不得不化出了本體,是一隻綠毒狼蛛,連和他做了很多年同窗的李停杯四人也都有些驚訝,顯然之前都不清楚,獨孤瀧泫下意識看向身邊的星緯,星緯神情淡淡。
在一片琉璃世界裡鄭淵和一個自稱叫古太來的年輕人走在一起,他們都是被人突然莫名傳送到存放樹皮天書的那座偏殿,見到了一方似乎是祭壇的古樸石臺,石臺上坐著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笑著說要給他們一場機緣造化,另一個神情萎靡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鄭淵想起了之前在龍門地宮的經歷,尤其發覺說話的年輕人也很奇怪,眼神有些像天重老人的眼神,枯寂幽遠,又想到鄭炎在那方石臺裡的經歷登時就想離開,只是忽然出現的星曄哥讓他儘管進去,他便進來了,居然是一個琉璃世界,一個傳說中的仙人世界。
玲瓏少女仍然在專心端詳著地上的鄭炎,對白登的話沒有任何反應,白登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說話,過了片刻少女拿起被放在鄭炎胸口的骨蝶嗤笑道“何君把我的琵琶骨一直帶在身上嗎?”,
白登默然,
少女把骨蝶放下又從鄭炎身上取出那枚銅錢,
“何君眼光一直不錯,這孩子的精神力確實適合修行咒術,不過何君那些三腳貓的手段算什麼,還是要我來傳授才好,唔,果然是巫洛的手段”,
白登仔細端詳了一番少女手中的銅錢也有些驚訝,不過還是輕聲說道“這個孩子你不能帶走,他是祭品”,
少女一臉無辜地說道“你們不是隻用他的神魂和精元氣機嗎?又不要血肉筋骨,我只要這副身體”,
白登低頭嘆息,“我們的規矩既然做了祭品就不能再褻瀆軀體,你應該知道”,
少女忽然冷笑不止,“天道會在意這些嗎?你們還是那麼虛偽,強行泯滅掉人家的神魂還要講什麼原則!古往今來這世上沒有比剝奪人性命更不講道理的,你看我們多好,殺生就是殺生”,
白登抬眼看著少女,眼神裡只有愧疚,正想說什麼忽然被少女粗暴打斷,“別裝了,你有愧疚的情緒嗎!我成為黑巫師確實拜你們所賜,不過還不錯,至少不用虛偽的活著,這副身體是復活巫喜的關鍵,我一定要帶走,如果你非要阻攔小心我破壞你們的事”,
白登忽然抬手,似乎想制止什麼,只是少女已經一臉難以置信地緩緩坐倒,雖然很快只剩憤怒和不甘但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弱無助,白登嘆了口氣又低下了頭,
何君鬆開少女纖細白皙的脖子轉到前面,也蹲下來開始仔細端詳起少女,過了片刻忽然有些驚訝,“你是怎麼保持神魂年輕的?這副身體...是用斬龍臺孵化出來的?”,
少女恨恨地盯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或者說舊識,何君臉上忽然現出瞭然的神情,點頭道“原來他們從一開始就讓你捨棄肉身進入了沉睡”,
“卑鄙無恥!還是那麼喜歡窺視別人的心思,小心有一天天打雷劈”,
少女惱怒異常,何君滿是欣賞地捏了捏她的臉蛋兒,“真可愛,居然能擾動起我的心緒,說鍾靈毓秀一點都不為過,這斬龍臺看來是真成了”,
“羌宦”,
聲音清脆悅耳,只是看何君和白登的神情就知道這絕不悅耳,最終何君神情歸於淡然,少女輕笑道“這才對嘛,沒情緒就是沒情緒,幹嘛學人家演戲”,
何君淡然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們確實是羌宦,被閹割掉感情和慾望的活死人,這一萬年來你一直沉睡,或許不知道我為了保持情感和慾望不被遺忘都做了些什麼,像你這樣的小可愛都是我玩弄的物件,你要不要試試?”,
少女神情已經多了畏懼,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白登,何君大笑道“就知道欺負白登這個老實人,當初他苦苦追求你討好你你始終愛答不理,偏偏喜歡我這麼一個離經叛道的傢伙,到頭來還是想要依靠他,可笑嗎?”,
“夠了!”,
一直沉默的白登忽然出聲,何君便收起了調笑,坐在鄭炎身上有些感慨的輕聲說道“你說的沒錯,偷窺他人心思確實會被天打雷劈,我們巫師都信這個,連你們黑巫師都信我自然也信,記得三千年前我有過一個傳人,後來他就死了,是吧?白登你還記得嗎?”,
白登想了想輕聲說道“陸引,做了妖王的那個”,
何君拍手道“對,就是那條小狼,我最得意的弟子,本來無聊想讓他去鞭策一下我那些不肖子孫的,只是沒想到讓鄭氏一族趁勢崛起,更沒想到這個鄭氏一族竟然是巫洛的後裔”,說著從鄭炎身上扯下了那枚銅錢,“巫洛真是好手段啊,比我們都強,他想到了用神魂來傳承,而且還是這種最細微隱蔽的神魂咒術,再加上這枚銅錢啟用,這樣條件成熟的話他就可以無限輪迴,關鍵記憶還能保留,就像一本本書,只要翻閱研習就可以融匯之前所有世的修行,哎!他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飛昇?按說上萬年的修行要是飛昇怎麼都應該是五品甚至四品的仙班序列,難道他想要大羅金仙?唉,時間太久了,我都記不起他當初到底是個怎樣的性情,巫蝶,你那時把他當兄長,就屬你和他最親密,他到底會不會這樣做?”,
少女發了一會兒呆,神情也不再惱怒憤恨,回過神後輕聲說道“你不配談論巫洛哥哥”。
何君也不以為意,想了想沉吟道“巫墨靠著斬龍臺搗鼓出了借屍還魂,還能長時間保留神魂,又能為你做出這麼一副身體,這副身體的代價肯定不低,也只有你的修行方向最合適,想必神魂傳承他也試過,哦,還真試過,巫鳳嗎?到現在還沒有音訊?應該不是失敗,可能是巫鳳不願跟你們廝混了,人心是會變的,尤其換了一副身體,神魂裡又融進其他東西,相信我,巫蝶,將來等你去這世間走一遭後也會和巫鳳一樣,看來巫墨他們要麼等死要麼就只能想別的法子了,嘿,有什麼好執著的,不過一死罷了,人死如燈滅...”,
少女閉著眼睛把頭轉向一邊,不想不看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