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響動越來越小,火光也幾乎微不可見,鄭炎扛著女子一直在樹梢飛掠,膽子再大也不敢輕易落到地面,這些日子很多見過沒見過的毒蟲看的真是頭皮發麻,紫琵琶蠍熾火蜈蚣太華狼蛛這些就不說了,居然還有鬼蚊黃金蟲將軍蜂,更別說赤練王蛇嚶蛇,等等,獨孤瀧泫說的沒錯,幽谷之中的這些傢伙才是太華真正的主人。
身處山谷,沒有多少冬季的寒冷,不過仍有些微涼,鄭炎感覺肩上的女子有些顫抖,便在一棵大樹上停了下來,女子雙腳站不穩只能半靠在鄭炎懷裡,“一會兒出了谷會很冷,怪我剛才出來的時候沒給你找些棉衣,先裹上我的吧”,鄭炎把女子扶著靠到樹幹上,開始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
女子靠在那裡輕輕揉著自己的小腹,輕聲道“公子無妨,我能受得了”,只是說話有些柔弱,
鄭炎不由分說給她披上,好奇問道“懷孕了嗎?怎麼不早說?再有不舒服你就提醒我...”,
“公子!”,女子強提一口氣打斷了鄭炎的話,隨即又輕聲說道“對不起,是奴婢無狀,公子別誤會,奴婢沒有懷孕,那個妖怪還沒碰過奴婢的身子...”,
“等等,換一個詞,別自稱奴婢,我聽著變扭,你叫什麼名字?”,這次是鄭炎打斷女子的說話,
女子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我叫樓綱”,
鄭炎又確定了一遍這兩個字,隨即奇怪問道“既然沒有失了身子為什麼不敢回家?”,
女子咬著嘴唇顯得楚楚可憐,猶豫了片刻終於抬眼看著鄭炎說道“妾身自小粗通文墨也學過些相人的皮毛,公子仁義方正是絕不會錯的,又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妾身本不該對公子有所隱瞞,妾身本是鬱單洲通陽樓氏出身,小時候便和人訂了親,只是那個未婚夫一直殘忍暴戾,被他虐死的女子不知有多少,臨近成親之際妾身藉機逃了出來,只是半路上遇到幾個北傅山的精怪,被他們劫掠上山,又被那個妖王賞賜給了紫螯,而紫螯已經給妾身家裡發了喜帖,邀請家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所以我若回去必會被家人當做有辱門風或者繼續嫁人,無論哪一條都是死”,
鄭炎有些瞭然,也清楚了這個女子的身份,鬱單洲通陽樓氏,來頭也不算小了。
鬱單洲多年傳承下來漸漸形成了上四姓和下四姓八個最為強大的家族,也是這八個家族掌控著現在鬱單洲幾乎所有的人口土地,他們對外團結對內協作又相互傾軋滲透,因此就有了鬱單洲集團的說法,聯姻是最常見的事,可以說千百年來這八個家族基本算是血脈相連,不同的只是姓而已;
樓綱的父親應該就是樓氏現在家主的四弟樓奐,他那個未婚夫應該就是在洛陽也算大名鼎鼎的同屬鬱單洲八姓的遷陽王氏現任家主王遼的三兒子王虔,這傢伙名聲確實不好,身邊丫鬟換了一茬又一茬,據說修煉什麼陰陽神功,明媒正娶的妻子都能被他霍霍死更別說那些妾室丫鬟,葉青城以前時常唸叨,見到那傢伙一定把他大卸八塊,葉青城雖然花心多情,可憐惜女子是沒錯的;
這門親事鄭炎還真聽葉青城分析過,樓氏屬於下四姓,王氏屬於上四姓,雖然同屬八大家族,可上四姓總比下四姓地位更顯赫一些,實力也更強,雖然明知道是把女兒往絕路上逼可樓奐為了家族利益想必也不能反對。
想明白這些鄭炎也沒有說破,不過這女人又一口一個“妾身”是怎麼個意思?大周女子只會對自己的男人自稱妾身,東甌荊夜那邊倒是沒這個說法,鬱單洲是什麼情況?鄭炎沒探究過這種無聊的問題,也不好意思問,想了想說道“我是大周洛陽人氏,鄭炎,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接下來你想去哪?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樓綱開始低頭不語,鄭炎笑道“沒想清楚那就先想著,現在我們要去南邊一百多里外一座山和我的同伴會合,上來吧,這次揹你,不舒服就說話”。
女子輕柔地爬上了鄭炎的背,鄭炎讓她摟住自己的脖子,準備妥當鄭炎提起一口氣再次出發,奔掠肩膀就肯定要起伏,背上的樓綱估計更不舒服,不過這女人一直安安靜靜的,只是可能風有些涼,到最後把頭埋進了鄭炎肩膀後面。
就這樣飛掠了一夜,有幾次也停下來休息隱蔽,盧螯山那邊用來搜查的飛禽已經放出來,還好是夜裡沒什麼光亮,要是白天絕對逃脫不掉這些傢伙們的眼睛。
眼看前面影影綽綽似乎快到山谷的邊界,鄭炎停下來準備緩口氣,天黑看不清楚,要是像棧道那邊的峭壁還真有些麻煩。就在鄭炎準備把背上的女子放下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女子沒什麼動靜,別是睡著了吧?居然比自己的心還大,可當鄭炎把女子轉到自己身前的時候就有些憂心起來,女子呼吸微弱臉色煞白。
“怎麼回事?什麼感覺?”,鄭炎沉聲問道,
女子勉強睜開眼露出一個悽婉的淺笑,輕聲說道“終於不用想以後的事了,妾身活不了了,好像被什麼毒物咬了,聽他們說這裡的毒物沾之即死,給公子添麻煩了”,
鄭炎扣住女子的手腕沉聲問道“知道是哪被咬了嗎?”,
女子軟癱進鄭炎懷裡,只有一道細若蚊吟的聲音傳來,“好舒服啊,不知公子的懷裡將來會摟著什麼樣的女子”,
鄭炎滿心無奈,女人果然不可理喻,四下看了看發現不遠處好像有霧氣升騰,心下有了計較,抱起女子往那邊掠去。
到了近前發現居然是一處溫泉,不行,現在關鍵是先把樓綱體內的毒控制住,最好是冷凍起來,看來只能上山了,只是當鄭炎剛掠上一棵大樹,忽然看見溫泉群落的另一邊好像是座冰潭,中間只隔著一道天然的石牆,這是什麼情況?
眼看懷裡女子呼吸越來越微弱鄭炎也顧不上其他,飛身落到冰潭邊上,果然是冰,不過只是薄薄一層,這也夠了,猶豫了一下開始給女子寬衣解帶,看著女子初顯緊緻的身體和白皙柔腴的肌膚鄭炎心裡沒有半點旖旎,其實早就後悔死了,後悔自己嘴賤去招惹人家,就算她是一個天仙這也不是自己要的豔遇,自己就從來沒想過豔遇。
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終於確定只有兩個傷口,都只是很不起眼的紅點,一個在背上一個在肋下,鄭炎還不能確定是被什麼毒蟲叮咬,又去解下的衣服裡翻找,最終找到一隻指頭大小的褐色甲蟲,噬元蟲!還不錯,比黃金蟲紅蟻這些毒物差遠了,最起碼不會立即致死,唉,其實對一般人也是必死。
鄭炎沒有猶豫,拿出匕首在兩個紅點上各劃出兩個口子,黑血在擠壓下很快便流了出來。
死馬當活馬醫這個道理當然不會不懂,而且自己也從來沒有什麼都不做就放棄的習慣,雖然希望確實幾乎為零。噬元蟲的毒性一般說來只是針對生靈的生機,不會涉及到神魂,這就可以預留下不少時間,可是這樣的毒在吞噬生機的時候也會侵蝕臟腑,臟腑損壞還是要死。
眼看黑血不多鄭炎運氣開始用嘴吸剩餘的毒液,同時一手抵住女子膻中氣海,把真元注入其體內,用真元洗滌各臟腑經脈,毒液居然還帶著吞噬真元的作用,不過鄭炎的真元偏純陽,勉強能抵消掉毒液的吞噬,最後還是沒有完全排盡,看著殘餘的再不能被收集,鄭炎把樓綱身子浸入冰水中,拔出藍橋佈置下一個隱匿陣法,自己起身走進樹林。
記得早些時候看過的書裡有處置噬元蟲毒液的偏方,不過不是絕對管用,參加這次試煉臨出發的時候爺爺還專門給又溫習了一遍,到底是當過有為皇帝的人,判斷和經驗真不是蓋的。
鄭炎進入樹林後氣機外放,藉著矇矇亮的天色尋找著紫玉藤天元草苦果還有旱地蕨,外敷內用一個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