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炎在國子監的好友有五個人,都是很小的時候便相熟,王宗遠是大奶奶同族的親戚,是王家嫡傳,小時候經常被他母親帶著到安國公府玩耍,他自己的爺爺是翼國公,與安國公既不對立也不合作,因為大奶奶出身王氏一族旁支,所以說親戚也行;
葉青城是葉家家主二房嫡出的孩子,因為天賦秉性都是出類拔萃,所以一直被當做未來葉家支柱培養,家主的位置是不可能了,上面嫡長房有一個耀眼的嫡出兄長和幾個同樣資質不凡的兄弟;
祁文定是祁家嫡出的公子,看似平凡無奇,據說很內秀,學習成績和鄭炎差不多,被先生懲罰次數不多,可也不少;
陸存嫣是陸家千金,漂亮精怪,和祁文定有娃娃親,可一直威脅祁文定要悔婚,據說兩人還在襁褓的時候第一次見面就打了一架,當然,祁文定是那個被揍的,屬於歡喜冤家,大概也是因為祁文定的原因,這麼個女孩子總是喜歡和幾個愣小子聚在一塊玩耍,對同年的那些女孩子倒是淡淡的;
鄭同是鄭炎同族的哥哥,梁王的嫡孫,兩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就差了一個時辰,十二歲被從梁地送到洛陽順便進了國子監,父親也在京城,一直做鎮國的閒職。
王葉祁陸四家都是當初輔佐鄭氏打下這座江山的十二開國家族之一,剩下的還有宋家武家聞人家,以及鎮守東北的白家和鎮守東部的澹臺家,其他三家在千年歲月的沖刷下已經都消失不見,正應了那句話,“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鄭炎的性子隨和無爭,有好友是肯定的,不對付的人沒有也正常,何況還有一些別的隱含的原因,使得他這個皇子和其他人在現在也很難產生競爭或是糾葛,所以在國子監的日子基本算是很愜意的吧,只要稍微用心在學業上及格就行。
別的孩子或許會被家裡或者宗人府有這樣那樣的要求甚至達不到目標的苛責,鄭炎從來沒有過,大爺爺他們對於鄭炎學業的要求只要過得去就行,反正知道這孩子性子不差,就按“船到橋頭自然直”來對待了,只是在修煉方面要求比較嚴格一些,不過但凡人都有榮辱羞恥之心,即使在學業上,沒道理看著別人一天天進步自己吊兒郎當。
本來鄭炎應該是被宗人府和大內管著,只是被安國公接到宮外生活後,不知怎麼的在管教方面就出現了一個莫名的真空,別的孩子規規矩矩日復一日在國子監學舍裡讀書聽課,鄭炎卻偶爾能請個假,呆在府裡修煉或者和街坊孩子們在街上瘋玩,甚至還跑到郊外去走村串戶,要麼在田野地頭折騰,這讓葉青城他們羨慕不已。
國子監的學習內容大體可分五科,經子集註,六藝,史,算學,地理天文;
等學生們到了十六七歲後會到“後院”或者太學學習,那個時候的學業要更艱深具體,鄭炎只要透過國子監最後的考試就可以進到太學學習,這也是安國公一直希望的,
在安國公看來,始終和一些皇族權貴子弟待著一起眼界氣格太受侷限,而且國子監所授課程多偏重儒法經義王霸學說和治政之道,若只是按部就班學習這些東西未免會陷入孤陋寡聞,尤其是對於鄭炎這種有些憊懶的孩子,當然在國子監讀書也可以到太學旁聽,畢竟很方便,安國公這樣安排真正目的大概是不想鄭炎涉足以後的皇權之爭吧。
一個人的精力無論如何都是有限的,在修行方面被要求多一些,又想著時不時出去玩耍,在國子監的學業必然會受影響,不過好歹不是那種特別笨的,勉強及格還是可以做到,對五門學科有的放矢也是關鍵,比如六藝就一直馬馬虎虎對待,其他四科不能放鬆也不敢放鬆。
不過在學習的時候總能遇到一些讓你無法理解的天才,比如和鄭炎同一學舍的宋問武思敏,比如其他學舍裡的那些鼎鼎大名的人物,當然鄭炎不是很在意這些,葉青城倒是經常拿來和他自己做比量,學業和人家差距那麼大居然還有臉皮拿來比較,比較也就算了,你倒是知恥而後勇呀,
一次考試知恥後勇,下次必然又跌回原形,這就是葉青城,很難知道他的天賦都用在什麼地方,可能是勾搭小姑娘吧,只是也沒見他牽個小手說幾句情話,每到這個時候葉青城總會不屑地笑話幾人沒有遠見,男女關係是要潛移默化培養,不是一錘子買賣。
不過說到這傢伙臉皮厚那真不是吹,這讓鄭炎他們一直羨慕不已,因為這傢伙不一定認識整個國子監的男孩子,但女孩子他絕對都認識,而且還都能說上話。
記得剛進國子監那會兒就吵著要給鄭炎介紹女孩子認識,鄭炎自然是嗤之以鼻,那個時候的鄭炎可是決心要守著穎月心洛過一輩子,後來因為各種原因也沒介紹成功,讓葉青城花心思為鄭炎張羅最多的一個叫裴雨霏的女孩子,結果中途竟然退學了,鄭炎一直覺得是這傢伙天天去煩人家造成的。
權貴世家之間聯姻本來就很正常,國子監男女同招未嘗沒有這方面的考慮,至少彼此有個大致瞭解也是好的,據說這樣也可以提高學生們的學習水平,年輕人在一起總會爭強好勝嘛。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裴雨霏還在國子監的時候,她們學舍有一天忽然轉來一個據說漂亮的不像話的女孩子,叫澹臺雪妃,如果說裴雨霏是文靜婉約賢淑柔美,那這個叫澹臺雪妃的女孩子就是秀麗脫俗大方明媚,很難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很快不知怎麼的就有了“雨雪霏霏”的說法。
鄭炎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叫澹臺雪妃的女孩子是在初冬一個飄雪的清晨,那天雪花很大很柔很美,落在臉上似乎還帶著絲絲暖意;天是銀灰色的,因為是冬日的清晨,天光模糊暗沉,所以距離遠些還有些難看清人;周圍的樹和屋舍具都披著雪白的棉衣,不見人影不聞鳥聲,滿是孤寂清靜的感覺。
剛跨進國子監的大門,身後傳來一陣細碎又悅耳的腳踩積雪的咯吱聲,鄭炎不禁笑了笑,大概是個女孩子,也沒想著回頭,只是跺了跺腳拍著身上的積雪,然後身後忽然傳來一身驚呼,鄭炎下意識轉身,只見一個身影已經撲進了自己懷裡。
女孩子披著一件雪白的棉斗篷,一雙腳還在外面,身子支在門內的鄭炎懷裡,兩人四目相對,鄭炎當時有一瞬間心跳停止,不是因為眼前人漂亮的容顏,也不是那道不清的氣質,看著她的眼睛的時候不知怎麼想到了洞房花燭,
誰的洞房花燭?
下一刻把女孩子扶正站穩,兩人都有些臉紅,可還是彼此怔怔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