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聯絡好了人工降雨的事,最快半小時、最慢一小時就能完成。”長槍女說。
我無法給所有人一個肯定的回答,當我從車裡出來安排長槍女去做人工降雨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承擔所有的責任。一旦海市蜃樓出現,俄羅斯人與羅盤村村民之間的矛盾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在大自然的神工鬼斧面前,人類的爭端毫無意義。我相信,車裡坐著的人也明白這一點。
我甚至沒有去問駕駛座上坐著的那個俄羅斯人叫什麼名字。那其實也是不重要的,因為他也只不過是手下人,身為別人的馬前小卒。在北方大帝麾下,這樣的人應該不計其數。所以,根本沒有必要去記下冗長而複雜的俄語名字,而是要把注意力放到山上去。
我向遠山望去,夜風已經增大,山上的樹林有規律地擺動著,恍如女妖的長髮。
我不禁想起了十幾年前在港島看野外電影的情景,那時候,我坐在車子裡,凝視著遠處懸掛在半空的銀幕,等待電影開始。
在野外看電影的感覺與在劇院裡完全不同,一切都充滿了未知性,人、銀幕跟大自然融合在一起。在那種情況下,銀幕上的所有影像似乎都是真的,是由大自然不著痕跡地推送過來,而不是從放映機裡投射出來的。
來到敦煌之後,我曾經無數次看月牙泉和鳴沙山,無一例外的,每一次我都想到野外電影。
海市蜃樓也是一種電影,只不過,那些景象是大自然產生的,而不是人工拍攝。
“龍先生,或許你能給我進一步的提示?”長槍女問。
我滿含歉意地搖頭:“抱歉,關於山上即將發生的事,我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俄羅斯人告訴我,山上即將發生海市蜃樓,是一條重要線索。”
長槍女並不驚訝,只是沉默地點頭。
我懷疑,她對這種訊息並非一無所知。當今的世界不是孤立的單線,而是一個多維交錯、混亂複雜的立體結構。所以,俄羅斯人拿到訊息,黃花會也有另外的渠道拿到相似的訊息。
“如果發生海市蜃樓。我們將怎麼辦?”長槍女問。
這一點連我都沒有想好,普通情況下,人類對於海市蜃樓心存戒備,只會遠觀,不會近玩。那麼這一次,我遠遠觀看,無法得到啟發,必須深入海市蜃樓內部,尋找另外的線索。假如海市蜃樓只是虛幻的影像,進入其中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因為那些光線對人類沒有殺傷力。反之,如果海市蜃樓跟普通意義上的那種海上幻影有所不同,則很可能走進去的人就再也無法出來了。
我想到這些時,已經做了決定,自己一定會身先士卒,搶在所有人前面,捨身探險。
正如雷動天教導我的,一個真正的江湖高手做任何事,都應該把大眾的利益計算在內,而不是單純考慮自身,這就是江湖人的底線。如果做事沒有底線的話,總有一天就會成為獨夫民賊,被天下所拋棄,遭受後世人唾罵。
三國梟雄曹操就是這種人的典型榜樣,從雷動天身上我也能看到,如果不顧底線地去發展,霹靂堂也許能夠成為港島第一幫派,但是卻不會收穫那麼高的聲譽,最終只會被其它幫派聯手滅掉,流星一樣消失在港島的江湖歷史上。
雷動天的言傳身教使我大受裨益,才練就了現在的沉著冷靜。我將他視為前輩和榜樣,正因如此,時時刻刻遇到任何事,我都會捫心自問——“如果雷動天面臨這樣的情況會怎樣處置?”
“等一下,我會安排身手敏捷的人搶先衝上去,至少要比俄羅斯人提前一些接觸到海市蜃樓。”長槍女說。
我又搖頭:“不用你安排,我第一個上去。”
長槍女也搖頭:“龍先生,我已經安排過了,只要山頭上發生變化,至少有十個人會在十秒鐘內趕到,而且那十人都是黃花會的精英。”
她的安排十分周密,我無法反駁。
“你不要擔心,這些人都是黃花會的死士。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衝鋒陷陣。一生下來,他們就被告知,是為黃花會活著的。為黃花會獻身,就是他們的最高使命。”長槍女說。
我微微皺眉,因為這樣的問題我們已經探討過了,大家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不同,所以無法達成相同的看法。
“還有多長時間?”我問。
長槍女低頭看錶,從她打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
也就是說,再有十五分鐘,人工降雨就要開始。
“我覺得——”長槍女又開口。
我們對視了一眼,忽然間,我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道詭異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