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請你千萬不要勸阻我,因為此刻我心裡也十分矛盾。”長槍女說。
我憤然地冷哼了一聲,不想再回應她。
剛剛在那個小院裡,左豐收和妻子、孩子的別離令人心如刀割。假如他沒有聽命於黃花會,這種生離死別就不會出現,他一定能成為一個盡責的丈夫、稱職無比的父親,維護好自己的家庭,成為社會的一份子。可是,造化弄人,他偏偏屬於黃花會的後備力量,關鍵時刻只能向前,不能後退。這是他的命運,也是那個小家庭的命運。
“好了,放下一切心理包袱,先完成眼前的事再說。”長槍女說。
一群人轉過了山腳,前面五十步處,果然停著一輛加長越野車,只開著示寬燈,靜靜地靠在路邊。
左豐收又打了一聲呼哨,中軍緩緩地停下,兩翼的人馬卻加快了腳步,向著越野車包抄過去。
既然要留活口,就無法暴力進攻,只能一步步過去。
我默默地預想著戰鬥的發展,顯而易見,只要俄羅斯降魔師發動反擊,就必然會造成這群人的大面積死傷。那樣一來,我在戰鬥中扮演什麼角色,就成了一件十分尷尬的事。
“這些村民裡,大家都有父母,家家都有孩子,是嗎?”我問。
長槍女沒有回答,左豐收回頭:“沒錯,他們是羅盤村最具有戰鬥力的那批人。他們死了,羅盤村也就完了。”
我不忍心再聽下去,猛的舉手:“好了,要你的人暫緩行動,我試著解決這件事。”
左豐收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向我跨近一步,低聲問:“你說什麼?你來解決這件事?”
我點點頭:“對,我來解決這件事,讓大家退後。”
左豐收充滿疑惑地望向長槍女,長槍女咬了咬嘴唇。
“我也不相信,我會在這種時候做出如此的決定。我已經說了,大家都退後。”我再次重複。
長槍女思索了片刻,向左豐收點頭:“好,聽龍先生的話。讓大家按兵不動。”
我拒絕了左豐收遞過來的武器,也謝絕了另外一個人送過來的防彈衣。在俄羅斯降魔師面前,現代化槍械和裝備用處不大。我能想到的,就是和平解決一切,避免再起衝突。如果大家針對的都是敦煌天機,是金山銀海翡翠宮,那麼,在秘密沒有現身之前,任何事都可以談,而不是為了一些子虛烏有的東西拼個你死我活。
匯聚此地的都是智者,我相信大家比普通人更為明智,能夠冷靜地分析未來的局勢。
向前走的過程中,我明顯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我背上,並且,那輛車裡也有人在偷偷地窺視我。
我並不在乎這一切,只有將生死置之度外,面對猛獸時才能保持冷靜。
世界上所有的軍事家、觀察家甚至經濟學家,都把北方大帝看成一隻猛獸。任何人到俄羅斯覲見北方大帝的時候,都心存敬畏,惶恐不安,生怕這隻猛獸發起火來,毫無道理地擇人而噬。
雷動天是我身邊唯一見過北方大帝的人,雖然他是江湖梟雄,但與北方大帝相比,卻遠遠不及,畢竟對方是掌控著俄羅斯的國家命脈、軍政大權、政治舵輪的人,千古一帝,無與倫比。
“看起來,世界上似乎沒有任何人能擊敗北方大帝。”這就是雷動天的說法。
那時候,霹靂堂與北方大帝毫無過節,而且可以預見的是,霹靂堂未來也不會惹怒北方大帝。所以,即使心存畏懼,雷動天也能高枕無憂。現在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北方大帝是坦克幫的支持者,而就在剛才,向東帶領的七名坦克幫眾已經遭到羅盤村的圍剿。於是,這種對立局面不得不出現。
距離車子十步的時候,面向我的那扇車窗玻璃無聲地放下來。
我觀察到,兩個黑洞洞的槍口縮在車裡,沒有探出來,但卻準確地瞄準了我。
“我是來談判的。”我輕輕地舉起了雙手。
車內有人用俄語低聲商量,隨即,後座的車門開啟,裡面卻沒人出來。這一舉動,很明顯是邀我上車。
我沒有猶豫,大步走過去,彎腰鑽進車裡。
那是一輛七座越野車,我一進去,左側、後面、前面同時有三支手槍頂在我的太陽穴、後腦、前額上。
我一動不動,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這種歡迎儀式是我早就想到的,所以不值得心驚。
車內沒有人開口,除我之外,只剩下六個人沉重的呼吸聲。
“我可以跟誰談?誰說了算?”我問。
至少有長達兩分鐘的時間,六個人只是深深地吸氣呼氣,卻不回答我的話。
我將這兩個問題重複了三遍,終於有人開口,而且使用的是標準的漢語:“不要問蠢問題,等著,那個偉大的時刻就要到了。”
我被他的話說愣了,因為按他的話來理解,車子停在這裡,是在靜靜地等待,既非進攻羅盤村,也不是趁著夜色遁逃,更跟坦克幫的事毫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