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高達一丈餘的牛皮王帳上,分別代表著三方部落圖騰的三面旗幟,不分高低先後,各自佔據一方,迎風招展,彰顯著三大部落在大漠裡無上的權威。
但就在今天,它們世代傳承的權柄,卻被人給徹徹底底地擊碎了。
“這片大漠,的確需要一個真正的主人。”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瞬間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視線。
一位穿著黑色勁裝,上繡九條金蛟的青年不緊不慢地走入屋內,如是說道。
顧玄揹著手,滿臉和煦的笑容,宛如大日懸天,光耀蒼生。
“那,即是本王!”
如此霸道的一句話,壓得整個王帳內,短時間變得鴉雀無聲,竟然無一人立即出言反駁。
最終還是李勝邪第一個站了起來,他就在帳篷裡,看著門口,渾身都因為激動而在顫抖著,滿臉的表情,變換不停,甚為精彩。
驚訝,興奮,悲傷,憤怒,不解,快意,種種複雜的情緒,全部都交織在了一起,好像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頭髮,層層疊疊,雜亂無序。
他指著對面,臉上的肌肉都因為糾結的心情而聚合到了一起,然後又猛地放開,他皺著眉頭,耷拉著眼角,嘴巴一會兒翹起,一會兒又瞥了下去,看那樣子,似乎是在笑,又似乎在哭,就連手指都在不斷地扭動著,他終於還是張開了嘴,聲音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是,是你?對,是你!哈哈,竟然是你!”
顧玄絲毫不為之所動,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然後語氣柔和地道:“是我,勝邪,我來了,你這些日子為衛國人賣命,未犯大錯,本王也不會追究你,這些,的確都是我們大涼虧欠你的,只要你肯迷途知返,一切事情都還有轉機,本王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哪怕你不願意再回大涼,你現在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只要你不再做對大涼不利的事情,本王絕不會對你動手。”
李勝邪陡然間沉默了,他慢慢地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手,一動不動,宛如一座雕像。
正在這時候,帳篷內的其他人也終於是反應了過來,立即站起身朝著門口大罵了起來。
“你是誰?”
“外族人?”
“該死的東西!”
“你怎麼進來的?”
“衛兵,衛兵呢!”
“衛兵!”
“殺了他!”
“對,殺了這個膽大包天的混蛋!”
突然,剛才呆愣在一旁的李勝邪雙手握拳,猛地抬起頭,看著這邊猖狂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為你是誰?”
李勝邪突然一撐桌子,整個人翻到了外面,然後邁出兩步,神色猙獰地大吼道,“王爺?什麼狗屁!你又當我是誰?”
他指著自己,挺著胸膛,脖子上青筋暴凸,激動地大喊道:“我官居四品巡察使!我師父就是大衛的國師!而你呢?你算什麼!涼國都快沒了,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我李勝邪需要你來可憐我嗎?你還當在黃沙縣的時候?你有這個時間,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到了下面,記得向我的母親懺悔!雜碎!”
顧玄被他劈頭蓋臉地一頓罵,卻沒有動怒,反倒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嘆息道:“唉,冥頑不靈。”
李勝邪被戳到了痛點,本已經放下的手,突然再度指向他,雙眼之中,變得血紅一片:“冥頑不靈的是你!你躲在黃沙縣,我還真拿你沒辦法,沒想到你竟然敢跑過來,你以為你今天跑得掉?你的下場,就跟那個山裡的賤女人一樣!”
顧玄驀地抬起頭,他的腦中靈光一閃,以他的聰慧,單單就這一句話,便已經足夠讓他能把所有的線索都聯絡起來了,他整個人的氣勢都為之一變,雙手慢慢地從背後伸出,神色平靜的問道:“原來都是你做的?”
那種感覺,就彷彿是一頭久居深潭之中的蛟龍,在一片灰濛濛的濃霧中,突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黃金色的豎瞳,炸開了四周的霧氣,正死死地盯著自己,李勝邪只覺得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嘔吐的腥氣,隨之在他心中出現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大恐怖。
那是生與死的瞬間。
可他仍然選擇強撐著,因為他不願意在對方的面前露出怯懦的樣子,反而是故意擠出嘲弄的笑容,哪怕牙齒都在發酸,卻仍然在說著。
“就是我,怎麼樣?不錯吧,這個禮物?嗯,王爺?”
蛟龍震怒,如天威降臨,它張開了嘴巴,從喉嚨深處,一陣陣可以嚇破人膽的龍吟聲隨之響起,龍鬚飄蕩,龍眼圓睜,那種生就萬獸之王,四海之主的威勢,從上而下,朝著面前的眾人狠狠地鎮壓了下來。
顧玄沒有太多的表情,因為他已經習慣將想法藏在心中,他只是輕輕一抖,便鬆開了全身的束縛。
“冤有頭,債有主,涼國欠你的,我自會還你,可你欠如英的,你也該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