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換掉了原本歸屬於京兆府的城衛軍,鎮守在這城門口,做這種不入流的檢查活計的人,居然都悄無聲息地變成了大涼名頭最響,卻又最為神秘,隱藏得最深,甚至一直到這場南地大混戰的最後,都沒有被啟用的狻猊衛,看來朝廷現在對於京城的安全問題十分重視,既然這樣,那他們就更不能仗著自身的權勢去硬闖了,別說涼國向來都不管這些什麼二世祖的身份,就說誰敢在這時候生事,那就是往刀口上撞的,會產生什麼後果,誰也不知道。
就這一處城門口,起碼就有上千守軍,戒備極其森嚴,打頭這人伸出手,接過了東西,一邊低下頭,認真地翻看著手中的通關文牒,細細地查驗著每個細節,一邊沉聲向馬家兄弟問道:“你們打幽州來的?”
人生第一次來到這京畿重地,又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雄偉的城池,而且還是第一次見到氣勢這麼足的城衛軍,馬家兄弟倆哪怕經歷了之前那麼多的歷練,卻也不可能做到寵辱不驚的程度。
一到了對方的面前,再被這麼一盤問,這氣勢上就弱了不止一分,整個人的樣子看起來都有些瑟縮,身子都僵硬了許多,若是再讓他們強行去解釋,不定沒事都給弄出事端來。
見此狀況,靖龍趕緊主動走上前去,替二人向對方解釋道:“我們原也是京城人士,只是後來去了幽州,本想早點回來,可前些日子不是戰亂麼,就被困在了那邊,如今咱們大涼勝利了,才得以返鄉。”
靖龍雖然的確是幽州人出身,但他在京城一待就是二十年,這京畿的口音說得很是標準。
那人聽到這口標準的京腔,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了靖龍一眼,隨即瞳孔便微微一縮,表情也是變了一些,想來應該是看出了些什麼。
想這驍騎衛和狻猊衛本就算是同僚,只不過是一主內,一主外而已,兩者之間沒有太多的競爭關係,相反,為了更好地保衛京城和皇室的安全,時常還有合作,比如說每年例行的秋狩,兩邊都會出動很大一部分人手,這一來二去,互相有些認識的熟面孔是很正常的事。
再者靖龍又算是其中比較出名的一位,他雖然只是普通驍騎衛,並無更高的官職,卻得以被陛下垂青,並且賜名,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寵,這在軍中也是素有威名,對方如果是認出了他,也不奇怪,更何況軍人的身上本來就有一種特別的氣質,旁人未必注意得到,可彼此之間,還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只是不知對方到底是認出了他的軍人身份,還是真的認出了他這個人
那人雖然看著像是認出了一些什麼,但他的語氣卻沒有太多的變化,仍舊例行喊話道:“不管你們打哪兒來,是什麼身份,但在這,朝廷的規矩就是天!看見兩邊的牌子了麼,馬和車都走這邊,人去那邊,分別接受檢查!”
顧玄等人自然乖乖聽令,然後又分開去往排隊的地方接受檢查,其實他們通關文牒和身份證明的方面肯定是沒有問題的,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摩羅貝提的身上,這樣一個外貌,膚色都迥異他們涼國人的“人”,不好好盤問一番是不可能的,最後只能說他是顧玄買來的奴僕,又好生地查驗了一番之後,才得以成功地通關。
有驚無險,總算是全部都成功地入了城,卻沒想到,當他們一行人剛剛才走過了漫長的甬道,就見穿著一身低調素雅學士服的夜知槐,正帶著一個僕役,趕著一輛馬車,就等在城牆邊上。
“王爺呀!您總算是回來啦!”
夜知槐這第一眼看過去,差點都沒能認出來,不過他到底是一部長官,為官多年,涵養極好,城府極深,這面上是不見絲毫的驚訝或是疑惑,反倒是變得愈加讓人感覺如沐春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年的老友見面了。
顧玄見狀,眉頭輕輕一挑,顯然也很是意外,因為自己等人已經如此低調了,怎麼夜知槐還能夠“剛好”等在這裡呢,這隻能說,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被人看在眼裡。
再換句話說,這京城裡面的人,應該都已經知道自己回來了,這實在不是一個好訊息,心念如此,但顧玄還是非常從容地走了上去,畢竟在這座京城裡,暫時來說,夜知槐好歹還算跟自己親近一些,其他人,那是完全沒交情的,與其跟其他陌生人打交道,顧玄倒更願意和這個自己一直討厭和排斥的夜大人聊聊。
夜知槐也不矯情,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行那不合時宜的大禮,而是隨之一伸手,先撩開了馬車的簾子,然後和顧玄一起走進了馬車裡,再合上了簾子。
最不清楚狀況的馬家兄弟和摩羅貝提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至於另外兩人,一個本來就認識夜知槐,而另外一個早已修得寵辱不驚,根本沒有意外的樣子,依然是那般的丰神俊朗,倒是引得不少婦人頻頻側目。
馬車裡,兩人相對而坐,不等對方向自己施禮,顧玄便直截了當地問道:“夜尚書,出什麼事了嗎?”
顧玄與之前那個完全不敢爭的自己從心態上對比,就已經是截然不同了,現在的他,對於這位尚書大人的主動示好和幫助,不再選擇排斥,因為他清楚,自己的確需要對方的幫助,絕不能因為個人的喜惡而耽誤了二哥最後交允他的正事。
他知道,對方既然會換上尋常的便裝,特意打扮了一下,專門等在這裡,那肯定就是有事,再加上這種地方也不是好長久閒談的地兒,所以他就單刀直入,直接問了。
夜知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過來問了另外一個問題看,道:“王爺,您可知道,您現在已經成了京城新一代的風雲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