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呼延灼在猝不及防之下,突然捱了紅袖重重的一巴掌,直接被扇倒在了地上,他是怎麼都沒想過,對方區區一個青樓女子,竟然敢反過來打他,打了他這個祁連城的城主一巴掌!
“你這個臭。。。。。。”
他一下子抬起了頭,面露憤恨之色,一隻手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張開嘴,正要好生先罵上一番,然後再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婊子,可陡然間,有一股陰惻惻的,只有半夜站在城郊的墓地裡,才能感受到的陰詭氣息,從他的背後突然出現,然後就見一隻手指細長,面板蒼白得好像抹了脂粉的手,冷不丁地從他脖子背後,好像一條毒蛇似地繞了出來。
“噓!”
一身大紅霓裳,誘人之處若隱若現的紅袖姑娘岔開腿,矮下身,笑眯眯地看著他,然後向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才說道:“城主大人,您背後的,可是一位排名不低的陰帥,看在咱們往日的情分上,奴家真誠地勸您,可不要多做無謂的掙扎,不然她要擰斷你的脖子,可只需要一息的時間。”
陰帥?
什麼陰帥?
這些可都是需要很高的許可權,才能閱讀到的一些秘聞,他呼延灼不過就是一個仗著親哥的權勢所以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就算呼延實偶爾在他的面前提起過,估計他也都全不記得了。
現在對方突然說起來,他哪兒知道去,可是也算明白了過來,清楚自己現在暫時算是落在了對方的手上,小命就在對方的一念之間而已。
到底是形勢比人強,他清醒過來之後,也不敢聲張,誠如對方剛才所言,不管他在外面有多少的侍衛保護,可最起碼現在對方要殺他,是很簡單的事,心中憤怒地把外面那幫吃乾飯的廢物的祖宗十八代給罵了個遍,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起身,只能顫巍巍地問道:“你,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紅袖一邊踩著極為輕快的步伐,一個轉身,衣裳飛旋,好似穿花蝴蝶似得,一下子坐回了旁邊的美人榻上,然後向對方搖了搖頭,笑道:“城主大人別這般猴急呀,先看一樣給你的好東西再說。”
她抬起玉臂,“啪”地一聲打了個清脆的響指,陡然間,便又有一個蒙著一張黑麵紗,渾身上下,皆是黑色打扮,密不透風的人,雙手捧著一個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連一絲花紋都沒有的黑匣子,不知道是從屋子的哪裡冒了出來。
這個人的身法十分鬼魅,就好似一股人形的黑煙一樣,腰肢幾下扭動,一個晃神的功夫,就已經走到了呼延灼的面前,倒是把沒有反應過來的後者給嚇了一大跳,瞬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過因為後面那隻就好像毒蛇一樣纏在他脖子上的,冷冰冰的手並沒有退去,他總算沒能夠驚叫出聲,只是嗓子顫了顫,發出了一點壓抑的顫音。
這個雙手捧著黑匣子的神秘人走到他面前之後,也不與他說話,直接雙膝一軟,順勢跪在地上,然後將手裡的黑匣子無聲地推到了呼延灼的面前後,就徑直站起身,走到了一邊。
坐在美人榻上,一舉一動都風情萬種的紅袖朝其一努嘴,上面鮮紅的口脂就像一朵紅花似得那樣誘人,她語氣十分柔媚地說道:“開啟它吧,城主大人。”
哪怕眼前的女子長得再好看,就算是脫光了躺他面前,此刻也已經沒了心情再去欣賞,更何況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呼延灼只是輕輕地嚥了口唾沫,然後曲著一根手指,指向面前的黑匣子,小心翼翼地向對方問道:“這,這,這裡面是,是什麼?”
紅袖又是用一種媚到了骨子裡的表情,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接著用好似在哄小孩兒一樣的語氣寬慰道:“哎喲,城主大人,您怕什麼呀,奴家還能把你吃了不成?不是什麼壞東西,開啟看看吧。”
呼延灼耷拉著一對眼皮子,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又感覺到身後那股陰惻惻的,冷冰冰的,就好像井水一樣幽寒刺骨的氣息,始終縈繞自己左右,他無奈,只能再度撇著眉頭,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然後伸出雙手,可身體因為過於緊張和恐懼,一直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這,這。。。。。。”
他盯著面前的黑匣子,表情非常的複雜,嘴裡完全是下意識地喃喃唸叨著什麼,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似的,同時將自己的雙手,慢慢地往前伸了出去,半晌,才終於是觸碰到了那個表皮有些堅硬,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黑匣子,他禁不住非常小聲地驚呼了一下,稍稍抽回了一點手,再度嚥了口唾沫之後,才終於是將手放了上去。
他那顆小心臟被嚇得是砰砰直跳,內腹有一種空虛感,直感覺自己身體裡的膽氣都已經消失了大半,他磨磨蹭蹭地弄了半天,才終於是將面前這普普通通的黑匣子給開啟了。
“啪!”
黑匣子也沒上鎖,當他開啟的時候,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
他瞪大了一雙眼睛,顫巍巍的,緩緩地將上面的蓋子掀開,而下一刻,一條滿是香氣的布團,已經塞到了他慢慢長大的嘴巴里,與此同時,他不光身子都開始劇烈地顫動,更是止不住地嚎叫了起來,可惜因為他嘴裡塞了東西,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一切的嚎哭聲,都變成了無意識的嗚咽
聲。
盒子裡放著的東西,是一顆頭顱,一顆因為在裡面悶了有些時間,所以已經開始腐爛膨脹的,男人的頭顱,在呼延灼親手開啟蓋子的一瞬間,一股腐敗的惡臭,就已經順著開口處衝了出來,沒幾下,就籠罩住了整個房間。
早有防備的紅袖,立馬便用她那撒了香液的衣裳遮住了自己的鼻子,至於還在屋裡的另外兩個人,一位是在人才濟濟的地網裡,都算很罕見的女性陰帥,而另外一位,也是在地網底層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幽冥,對此,那是見怪不怪,絲毫不為所動,當然了,這兩人臉上的不管是黑色的面紗也好,還是畫著鬼怪圖案的面罩也好,本身對毒氣都有一定的隔絕作用。
至於說為什麼呼延灼會表現得這麼震驚,因為這裡面裝著的,不是別人的頭,而是他親哥哥呼延實的頭!
想那呼延實在燕州兵敗,還未等到他回覆過來,收拾殘部,重症旗鼓,繼續抵抗,來自地網,埋伏已久的殺手們,就已經找上了他,有盛名在外,讓人談之色變的羅酆六天中的一位大人物到場親自坐鎮,這場刺殺的結果,毫無疑問是成功了。
一幫連最基本的膽氣都已經被曹焱和靖龍兩個人給打沒了的殘兵敗將,能夠抵擋這世上最好的刺客們的進攻嗎?
顯然是並不能,負隅頑抗的呼延實,在被人打斷了四肢後,被紂絕陰給割下了頭顱,然後被地網的殺手,親自帶到了祁連城來,而現在,就擺在他親弟弟呼延灼的面前。
呼延灼的嘴裡死死地咬著那團布,不斷地喘著重重的粗氣,整個人都在因為這極度的恐懼和震驚,而瘋狂地顫抖著,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盯著那雖死卻尤睜著眼,不肯瞑目的親哥哥,眼淚從眼眶之中無聲地流下。
他對這個親哥哥,那當然是有感情的,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啊,更何況,他呼延灼能有今天的一切,可都是靠著和這位大哥的裙帶關係才能混來的。
可現在呼延實已經死了,腦袋就擺在他的面前,這對於這輩子都在依靠親哥的權勢而活的他而言,其打擊,不可謂不大。
況且他先前根本就沒有想象過這種場景,完全沒有心理上的預料,因為在他的印象裡,大哥雖然看著好像一個普通的莊稼漢一樣,可他總是那樣的可靠,而且強大。
哪怕說他在尉遲惇的這件事上,並沒能做好,沒有給他這個親弟弟一個很好的交代,可這對他固有形象的打擊其實並不大,呼延灼雖然說因此而連帶著將這個親大哥也給恨上了,可當他真的有朝一日看見了呼延實頭顱的時候,還是禁不住痛哭了起來。
恐懼,悲傷,憤怒,迷茫,種種情緒,全部都混雜在一起,他癱在地上,緩了很久很久,而紅袖,則一直都在邊上,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他,一雙桃花眼看著面前的可憐人,眼神裡,只有憐憫而已。
“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