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會,是一個自從人族尹始,便已經存在於西大陸的神秘組織,平日裡從不顯山露水,也完全無跡可尋,其內部的人員,歷代都不會超過九人,但就是這麼一點人,卻一直都在攪動著天下風雲,甚至可以說干涉著整個人族的歷史程序。
西大陸內部,或者說整個人族,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那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就算再強盛的帝國,也逃不過這個宿命,至多不過幾百或者千年的國運,最後一定會分崩離析,不是外敵,便是內亂,屆時群雄並起共逐鹿,恍如如今的局面。
而每逢亂世之時,便會突然出現多位本領強橫的謀士,他們個個都是展望天下,目光長遠,擁有算無遺策,料事如神的本領。
這些人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輔佐各自選擇的明主再度一統天下,建立起新的政權,等待天下安定,這些人又會迅速地急流勇退,不管君主如何挽留,都不會留下,而是就此消失於山野之中,不見蹤影,只留下一段人間佳話被世人所傳頌。
這些人,便是光明會的人,甚至可以說,每次人族內部的統一背後,一定都有光明會的影子,無人知道他們的具體目的,因為根本就沒什麼人會注意到他們,畢竟良禽擇木而棲,亂世之中,有本事的人投靠明主,一展抱負,留下千古假話,本就是世人所向往的事情,十分正常,又有誰會注意到和懷疑呢?
陸議其實也不知道顧蒼具體想做什麼,但顧玄既然都提到了他要與世家為敵,那陸議就更不可能放任顧玄就此回京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些世家的力量到底有多,可以說,他們是一個國家的中層柱石,要是與所有世家為敵,只怕一個王朝在頃刻間都要分崩離析,歷朝君主,對待他們,也多是以懷柔安撫為主,要麼通力合作,要麼就扶持一方打壓另外一方,這是為帝王心術,平衡之道。
他甚至都懷疑,顧蒼或許是要拿顧玄來做自己的擋箭牌,一邊做自己想做的,一旦引起外界的反撲,便會立刻把玄公子拿出去頂罪,但是這些想法,都沒辦法說與人聽,陸議是何許人也,哪怕自認不如幾位師兄師姐,那也是當世頂尖的智者,又如何會看不出顧玄對太子的感情,只要顧蒼不死,他怎麼都不會肯自立為王的。
現在,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很多時候,不是英雄創造了時代,而是時代造就了英雄,大勢之下,滾滾浪潮,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往前走,亂世之中,又有誰能保持最初的本心呢?
只待來日,因為種種原因,顧玄的心態,也必然會產生變化的,這需要自己的小心經營,潛移默化地改變他,不能引起他絲毫的注意,不然就是前功盡棄了。
就在兩人各自思考的同時,遠處,一陣馬蹄聲陣陣,外面站著的靖龍等三人的神色,一下子就隨之緊張了起來。
靖龍輕輕地扯動著韁繩,握著刀,策馬主動朝著對面的方向迎了過去,想要探明來人究竟是誰。
聽到動靜的顧玄,亦是驅馬與陸議一起迎了上去。
“來者何人!”
話音剛落,對面完顏珂尼那渾厚的聲音就瞬間響起:“是我!”
只見對面的山坡下,有數十騎賓士而來,在坎蒙安駐紮的,多是步兵,能有這幾十騎就已經很不錯了。
從燕州邊境一路跑過來,遠沒有黃沙縣離這邊來的這麼近,幾人等了如此之久,也實屬正常。
顧玄趕緊驅馬而去,抱拳朗聲,主動打招呼道:“完顏將軍,又見面了!”
兩邊的人都趕緊翻身下馬,互相以示尊敬,一開始完顏珂尼的臉上本還帶著笑意,但是剛一見面,頓時面色一變,露出驚訝之色,看著顧玄,深深皺眉,結結巴巴地道:“王爺您,您這。。。。。。”
顧玄當然知道他想問些什麼,對此,他自己倒還算坦然,雖然心中不喜,但還是裝作隨意地道:“正如信上所言,上次從完顏將軍那裡離開之後,路上就遇到了賊寇襲擊,九死一生撿回了一條命,但也丟了一隻眼睛。”
完顏珂尼聽得神色一緊,這種事,哪兒有他表現得這麼輕鬆,他甚至都要懷疑此人是否是從小在皇宮裡長大的了。
畢竟從小就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人,哪怕能狠下心,練武練出老繭,但也不可能把這種事都看得如此淡然,失去了一隻眼睛,就先不說肉體上有多痛了,首先會影響視力,第二也破壞了面部的美感,定然要被人在背後奚落嘲笑。
這種恥辱,誰能忍受?
為何朝廷刑法,首重肉刑,不是割去人的鼻子,就是要在人臉上刻字?
因為肉體上的疼痛是一時的,但被外人指指點點,背後說閒話的這種恥辱卻是伴隨一生的,這種感覺,真是比死了都難受,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只怕是不直接瘋掉都算好的了,尤其是這種沒受過什麼挫折的皇族子弟,更是如此。
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出那場所謂的襲擊到底是有多麼的兇險,同時心中對這位小王爺的評價更高了一籌,之前只是覺得此人膽量頗大,心機不錯,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人,自己也不過是為了暫時的利益而與其合作,互相利用罷了,現在卻覺得此人就算是被排擠至此,落得如此下場,將來也定然不是普通人物。
龍游淺灘,虎落平陽,那都是暫時的,真龍一遇風雲,必將乘風而起,布澤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