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放下了手頭的韁繩,腿一揚,便輕鬆地翻身下馬,雙腳踩地的瞬間,竟然未發出什麼聲音,身手之幹練,看得對面正在與之對峙的這幫子羅剎族戰士們都暗生警惕,不敢輕慢,只見他揹著一隻手,另外一隻手貌似隨意地垂在身子旁邊,面帶微笑,邁步向前。
他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收拾得極為乾淨,用一個同樣黑色的發冠束著,全身上下,一整套肅穆的黑色,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迫之感。
他臉上的笑容十分和煦,一如當初他們初至黃沙縣時那樣的和善,只是獨獨少了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熱情,反而是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威脅之意,那種上位者的氣勢,撲面而來,讓他們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他一步一步,步伐極慢,極穩,每一下,彷彿都踩在了對面這些人的心頭上。
“約定?什麼約定?哦,你應該還不知道呢,就在剛才,伽羅汗國的新汗王已經舉行完繼位大典了,新王已經誕生,嗯,別猜了,就是你的弟弟,對,就是雙腿曾被你用手捏碎的那個,你看,要不怎麼都說這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呢。”
阿史納突然聽到這個訊息,這無異於一道晴天霹靂,差點把他給直接震傻了,反應了兩息之後,他的眼中陡然綻放出了一股狂怒和兇悍的血紅色,旁邊的人都嚇得悄然退開了老遠。
自己好不容易才殺了哥達尼,眼看已經算是自己囊中之物的汗王之位,竟然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人給偷走了?
還是在剛才舉行完了繼位大典?
這是什麼狗屁意思?
難不成自己前腳剛走,那小子後腳就屁顛屁顛地上位了?
這他怎麼能接受得了!
不,應該說,任憑誰也不可能坦然接受這麼無道理的結果!
阿史納勃然大怒,馬上朝著顧玄怒吼道:“放屁!混賬!混賬!他怎麼敢!那個廢物!他怎麼敢跟我作對!不對!是你們!是你們做的!我就知道!該死的!涼國人不能干涉汗國的內務,這可是我們先前確立的約定!是有血酒為盟,由眾神監督的誓言!你怎麼敢違背!你這個王八蛋!蒼鷹部落的事,是我們自己決定的!你們沒有權利這麼做!那個廢物,他怎麼敢做汗王!他憑什麼!這個汗王之位是我的!是我的!”
“啊!”
他突然發出了一聲憤怒到了極點的怒吼,再也忍不住的他,出於激憤之下,猛地一鞭子甩出,直接把前面的河水都抽得炸開,淋了旁邊的倒黴蛋一頭。
他就好像是一頭到嘴的獵物卻被人給搶走的野獸,這一股由心而發的怒意,實在是難以平息,尤其是他先前還為之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那麼多!
他自己身上嚴重的傷口就有三處,甚至到現在都還沒能完全止血,自己死了這麼多手下,遭了這麼多的罪,在低賤的涼國人面前數次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最後還是靠著處心積慮策反了一個內應,才能在眾人出乎意料的情況之下,用偷襲殺了哥達尼。
做了這麼多,犧牲了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能夠順利地繼任汗王之位麼?
可自己現在眼看都已經成功了,付出的一切馬上就要有結果了,他甚至都已經開始暢想起了自己當上汗王之後的美好未來,要做的那些事,可現在到手的戰利品竟然被人家給拿走了,讓他怎麼能不發怒!
他恨不得把眼前這些混賬都殺了。
阿史納現在才終於明白了,對方這個什麼狗屁找寶劍的任務,其實根本就是一個幌子,目的無非就是想要調離他們這些真正有能力和資歷繼承汗王之位的人選,然後推一個廢物上位,便於接受他們的掌控而已。
若是哥達尼和自己都還在那邊,對方是絕對不敢冒著徹底激怒整個汗國,讓他們婆羅娜族一起同仇敵愾的危險來強行讓一個廢物繼承汗王之位的。
顧玄聽著阿史納在那邊一個人大吼大叫地發洩著心裡的憤怒,如同在看一個可笑的動物表演。
他輕輕地聳聳肩,表現出一副十分無辜的樣子,可越是這樣輕描淡寫,甚至可以說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態度,阿史納便越是感到憤怒,因為他知道,他確信,如果沒有涼國人在背後的蠱惑和支援,他的那個廢物瘸子弟弟,是絕對不敢做汗王的,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