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大名鼎鼎的楚陽公薛弼,本是當朝駙馬,皇帝上官鳴的女婿,乃是真真正正的皇親國戚。
一般而言,朝廷駙馬是不會擔任任何要職的,算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但薛弼此人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是前任晉國大司馬手下的副將了,而且戰功赫赫,故而在成為駙馬之後,加封了楚陽公,可惜後來,前任大司馬在燕然湖邊兵敗涼國常定方,百萬大軍悉數被殺,大司馬悲憤之下,亦自刎而死,兵敗之後,薛弼僥倖撿回了一條命逃回了晉國,雖然因為妻子的運作,總算沒有丟掉公爵的封號,但受到戰敗影響的牽連,地位一落千丈,這些年深居簡出,已經很少露面了。
其實楚陽公薛弼的年歲並不算太高,但因為年輕的時候作戰甚為奮勇,戰必爭先,導致身上遺留的暗傷頗多,平日裡聽從醫師的建議,都是儘量保持充足的睡眠,再配合一些補藥養生,故而每天直到日上三杆才會悠悠醒來,但今日他卻罕見的起的極早。
沒有讓府裡的下人們服侍陪同,亦沒有通知自己的夫人,楚陽公薛弼一個人起床之後,就悄悄地離開了房中,一路走到了整個府裡明令禁止下人踏足的禁地裡。
這裡是一處偏僻且獨立的小院子,佔地也不大,地面上沒有植上草皮,全都是厚厚的硬石板鋪就,邊上放置著兩排兵器架,各式兵器錚亮無雙,顯然常常被人打磨擦拭,再加上週圍的一些石墩等物,把這院子點綴得宛如一座小型的演武場。
正中央的小屋子裡,別無他物,只是在架子上掛著一副銀色的盔甲,看起來保養的十分不錯,哪怕上面溝壑縱橫,佈滿了重重刀砍斧劈的傷痕,但仍然散發著一股包漿般的柔和光芒,顯然它的主人時常來這裡探望它。
楚陽公一路推開門走到了房中,先從桌上的香爐旁取出了三根長香,點燃了,然後恭敬地彎腰朝著前方拜了三拜,這才正式地插入了香爐之中放好。
在他的前面,紅木桌案也沒有其他的東西,除了那副全身盔甲之外,也就一個牌位罷了,連普通家庭用來祭奉的瓜果等物也無。
牌位上,工整的寫著十個小字,“晉國大司馬嶽騰之靈位”。
薛弼面色沉靜,再度躬身恭敬地朝著嶽騰的靈位行了一禮,然後才從架子上輕手輕腳地取下了盔甲,開始一件一件地往自己的身上套。
這種全身甲其實一個人是很難穿好的,一般來說都是要在下屬或者是同僚的幫助下才可以完成,可他薛弼現在哪兒來的戰友呢,也就唯有自己一個人慢慢地來了。
晉國皇宮的東城門口,幾乎全部駐守在此的禁衛軍,都被祝鳳先穿著鎧甲,冒充統領親衛,拿著虎符給一路帶到了這邊來,在四位禁衛軍統領被陳靖給一句話支走後,這些普通的軍士哪裡敢多嘴問個為什麼,一個個的都乖乖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因為來的太過匆忙了,甚至連武器也沒拿,盔甲也沒穿,過往的太監宮女們看到了,也沒這個膽子來詢問,只當是特別的演練。
這麼大件事,表面上甚至可以說是漏洞百出的計劃,竟然沒有一點問題,就這樣順利地進行了下去,連陳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準備好的那些補救後手一個都用不上了,看來這晉國,果真是爛到了骨子裡,當下就更堅定了他執行自己計劃的決心。
可是他卻是忘了,不光是晉國,人族任何一國都講究一個尊卑秩序,下級是無權,也沒膽子質問上級的,他拿著虎符,扯著他老爹的大旗,誰敢不聽話,除非他想死,哪怕有的人心中感覺有問題,卻也不敢出言質疑,畢竟人性都是自私的,有可能觸怒上級,甚至到了最後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為什麼不讓別人來做呢?
就好像燕然湖一役,那幾十萬被俘虜計程車兵,明知要被屠殺,為何不反抗呢?因為大家都知道一個道理,第一個起來反抗的,是一定不會活下去的。
宮城外,由快步跑出來的陳靖帶頭,一百位他秘密訓練出來的精銳死士突然甩開了頭上的斗笠,一個個殺氣騰騰地握著手裡的朴刀開始向著西城門衝鋒。
正面的城樓上,幾個注意到了外面情況計程車兵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剛要去鐘樓敲響警鐘知會城內的禁衛軍,旁邊同樣是普通守城士兵打扮的人竟然突然拔出了腰間的佩刀,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便直接朝著身邊的同僚下手,鮮血四濺,迅速地將其斬殺在了城樓上。
耳聽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陳靖卻看都沒看一眼頭頂的動亂,只是帶人快速地穿過了城門巷道,連過三道宮門,握刀朝著後宮的方向直線前進。
一直等到他們這一幫明顯是外來匪徒打扮的人穿過了第三道門之後,進入了內宮,才總算是有人發現了異常。
“救命,救命,有賊人入侵了!”
幾個太監甩開了手上的活計,一邊大聲地嘶吼著,一邊作鳥獸散,這些人在宮裡待的年頭不少了,熟悉地形,很快就跑的沒影了,陳靖見了,也懶得浪費時間去追,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時間,爭分奪秒,務必趕在宮城內的守軍和目標反應過來之前抓到皇帝才行。
城東處,眼看都等了老半天上面還沒什麼動靜傳下來,慢慢的,禁衛軍這邊也開始漸漸地騷亂了起來,互相交頭接耳,皆是不明就裡。
幾個領頭的人耐不住寂寞,猶豫再三,還是走到了祝鳳先的身邊,開始小心翼翼地詢問了起來。
祝鳳先現在整個人其實都是緊張無比,畢竟他知道自己現在乾的那是掉腦袋的事情,正想著要不要就這麼樣跑了,一走了之,突然就見從外面有一個太監慌慌張張地朝著這邊快步跑來,一邊跑還在大聲地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