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國京城,佔地極闊的夜家宅邸,吏部尚書夜知槐家的會客廳裡,就在朝廷新冊封的齊王顧黎與幽州兵馬大元帥許錦棠的獨子許懷英閒聊的時候,夜知槐穿著一身整潔的官服,面色平靜地邁步走進了會客廳內。
年關將至,朝廷上下都十分忙碌,更別說是主管官員考核評定的吏部了,又要核對檔案,又要向上面遞交評價,還要歸檔,夜知槐做官本就是親力親為,謹小慎微,不喜娛樂享受,只愛潛心做事的性子,到了這個時候,忙碌的時間自然更多了。
涼國朝廷的官員們,除了如春節,上元節等等例行的大型節日之外,每五天可以輪休一天,當然,其實似夜知槐這般,身為一部尚書的頂級權貴,每天去衙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很多時候就是在衙門裡乾坐著,監視手下的人來做事就行了,更有甚者每天就直接在家待著,等到有事再往衙門趕,反正東城區也沒什麼百姓,道路暢通,趕過去用不了多少時間,似夜知槐這般認真用心的官員還真是不多了。
其實今天本該是夜知槐輪休的日子,這也是為何顧黎特意挑了今天來訪的原因,不過在得知是三皇子親自造訪之後,夜知槐還是穿著一身平日裡在衙門裡的官服出來迎接了,顯得十分正式之餘,也多了幾分疏離感。
顧黎一見面便注意到了對方那身穿戴整齊的官服,不過臉上的笑容並沒有絲毫的改變,還是趕緊催促著許懷英起身迎了上去。
“夜大人!”
“齊王突然造訪,下官誠惶誠恐!”
夜知槐上前一步,拱手行禮,深深彎腰,動作一絲不苟,就算是最苛刻的禮部官員來了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
顧黎面色微僵,趕緊伸手托住了夜知槐落下的手臂,笑道。
“夜大人,今天我乃是以私人的身份來拜訪的,您直接稱呼我為顧黎即可,不必行這麼大的禮了,您乃是堂堂的吏部尚書,我不過是一位閒職皇子,可不能讓您以如此大禮相待。”
夜知槐直起身,卻是正色道:“祖宗規矩,禮不可廢,您乃是陛下親封的齊王,地位當在下官之上。”
顧黎自是不想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過多糾纏,直接便伸手道:“夜大人,還是先坐下來說吧。”
夜知槐又是一伸手,低眉垂眼,恭敬地說道:“齊王駕臨敝府,當坐主位。”
“怎可如此,我不過是來拜訪夜大人的普通客人,如何能坐主位?這豈不是喧賓奪主耶?”顧黎連連推辭道,“這萬萬不可,夜大人乃是國之棟樑,為國事操勞,我何德何能,膽敢安居主位?更何況您都說了禮不可廢,顧黎這麼做了,豈不是成了目無尊長的小人。”
兩人互相又開口推辭了半天,最後變成了兩人相對而坐,不過在夜知槐的執意要求之下,還是矮了半個身位,把座下椅子的位置直接放在了顧黎和許懷英正中間的對面。
顧黎都不知道這人是真的刻板,還是故意這般來疏遠自己。
夜知槐面露慚愧之色道:“一些簡陋茶食,還望齊王和許主簿不要嫌棄才好。”
對面的顧黎趕緊笑道:“哪裡的話,夜大人家的茶食,外面多少人求之不得呢,我們能吃上,是我們的福氣才對。”
當朝齊王如此放低姿態,一般的官員只怕早已感激涕零了,然而夜知槐卻只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搭話。
顧黎眼看氣氛有些尷尬,趕緊又道:“年關將至,我聽說夜大人還有兩個兒子在外面,不回來過年嗎?”
先拉拉家常,一開始就談招攬,讓對方為自己辦事,也未免顯得太過急功近利了,難以收穫效果,而且對方在涼國官場混了多少年了,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傻子,論玩心計,十個自己都比不上人家,不可能自己來一次就心甘情願地為自己出生入死了,這是個長久的水磨工夫,要曉之以情,動之以利,實在急不得,今天也只是來探探口風罷了。
夜知槐聞言,正襟危坐,徐徐道:“下官這兩個兒子既然被朝廷信任,甚至委以重任,就當以國事為重,家事為輕,年關將至,各地都是最忙的時候,下官固然思念孩子,但也知道他們既然已經身為一地父母官,就不便輕易離開,若是出了差錯,那是對不起朝廷,對不起信任夜家的皇上,還是不回來的好。”
顧黎點了點頭,順著話頭說道:“也好,也好,政績做出來了,以後的路就會越走越寬,將來定然還有團聚的時候,屆時夜家一門三傑,必當傳為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