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縣的縣衙府各處院落裡,有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味纏繞其中,夜空烏雲遮頂,群星隱沒,黯淡無光,天地之間,一片靜謐肅殺之氣。
等回過神來的馬二虎終於下定了決心,再小心翼翼地摸回自己那棟院子裡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不少了。
西北大地的夜晚,總是格外的冷,他卻是急得滿頭大汗,根本顧不得其他,在確認無誤之後,先趕緊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再小心地關上房門,確保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接著開始使勁地搖晃起了坑上睡的正香的馬銘澤。
雖然十分著急,馬二虎卻不敢大聲說話,只能壓著嗓子,趴在馬銘澤的耳邊輕輕地喊著:“銘澤,銘澤!”
馬銘澤白天裡一直跟著陸議學著處理公務,這種事最費腦子,忙活一天,不比馬二虎輕鬆,到了這種時候人還迷迷糊糊的,只能隱約感覺到一團黑影在不斷地搖晃著自己,卻怎麼也清醒不過來,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馬二虎使勁抹了把臉上因為著急和緊張而生出的汗,沒辦法了,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候,可不能在這事上耽擱,左右看了一下,發現都是被子枕頭,根本沒東西可用,無奈之下,直接一個大嘴巴子抽了過去。
“啪!”
“哎。。。。。。”
一聲‘哎喲’還沒徹底地叫出聲來,馬銘澤的嘴巴頓時就被馬二虎給死死地捂住了,同時直接把整個身子壓了上去,屋子裡才沒產生更大的動靜。
馬銘澤滿臉不知所措的迷茫,只感覺有一股子難聞的血腥味順著嘴巴就往腦子裡衝,整個人的眼睛瞬間就聚焦了。
眼看馬銘澤終於清醒了過來,馬二虎這才鬆了口氣,小心地放開了對方。
馬銘澤仍是一臉懵懂,看著馬二虎,嘴巴一張,剛想問些什麼,馬二虎嚇了一跳,趕緊又上去捂住了他。
下意識地左右看了一眼,他甚至都不敢點燈,趕緊俯身朝著他耳語道:“剛才我起夜,看到有蒙著面紗的人偷偷潛進來了,西邊廂房裡的人都死了,我一個人偷偷地摸回來了,就是為了叫你,現在你醒了,我們趕緊走吧!”
有人偷偷潛進來殺人?
馬銘澤幾乎是瞬間就回想起了那個在他人生之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的可怕夜晚,當下整個人都被嚇得瞬間清醒,慌慌張張的,完全是潛意識的想要逃跑,但是剛要起身,他趕緊又坐了下來,一臉急切地朝著馬二虎小聲道:“不行,得通知先生!”
馬二虎卻是急切道:“來不及了,人家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你是沒看到,不知道他們死的有多慘,快跟我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陸議的死活,他哪裡關心,起碼這種時候他只關心自己和這個同鄉表弟,這乃是人之本性,沒有對錯,誰也不能就這一點責怪他。
馬銘澤卻是一如當初選擇獨自為顧玄出村送信時的那種果決,雖然害怕,但有些事,本就是凌駕於性命之上的,故而想都沒有多想一下,毫不猶豫,當機立斷道:“我去通知先生,二虎哥你趕緊走!”
馬二虎眼看他要下炕,趕緊上前一把攔下了對方,忍不住激動道:“我怎麼能一個人走?回了村他們怎麼看我?我要怎麼解釋?”
馬銘澤趕緊摸出衣服,披到了身上,又把鞋子往腳上一套,踩實了,小心地貓著腰到了門邊上,一邊偷偷地探聽外面的情況,一邊沉聲道:“那就跟我一起來!”
“哎!”馬二虎一臉憤恨地嘆了一聲,猶豫再三,還是選擇跟著馬銘澤一起靠到了窗邊,悄悄地聽起了外面的情況。
總歸不能一個人悄悄地跑了吧,以後要是被千夫所指,真比死了還難受。
兩人一左一右靠在門口,靜候了數息,確認外面沒人之後,不敢耽擱一點時間,趕緊推開房門,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馬二虎出了門,正想直接去南廂房陸議所住的地方,馬銘澤卻是用手勢打了個招呼,先回身慢慢地關好了門,然後才貓著腰,朝著那邊走去。
馬二虎是滿肚子的牢騷,暗道怎麼都這時候了還想著關門,不過現在到了外面,不宜說話,趕緊抬腳跟著上前。
到了南廂房的正門口,馬銘澤左右四顧,又靠著牆邊聽了片刻,然後便直接推門而入。
院子的南廂房不大不小,被人用簾子和一個圓形的門框給隔成了內外兩間,外面是放置桌椅板凳,用來待客的客廳,裡面就是放置床鋪的臥榻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