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道:“誠然如此,只不過若不是見這位小友身上有我們熟悉的氣息,我們是如何也不會醒來的。”
陶紫從封煦身後走上前來,她不能一輩子躲在別人的身後,她問道:“熟悉的氣息,到底是何種氣息,莫非我身上還帶了你們的什麼東西?”
那壯漢欲言又止,只聽那老者繼續道:“是,你帶著我們族人的屍骨回來了。”
陶紫猛地一驚,屍骨,她看了眼手中的那根長骨,這說它麼?
這些日子,她一直覺得這長骨用的頗為順手,難道這就是這些人所謂的族人屍骨,可是這長骨的長度和構造,顯然不是人能有的高度。
那老者稍一幻化,周圍又恢復了白日裡芳草萋萋、日光明媚。
他指了指眼前幻化出的幾個石凳,對眾人道:“都坐吧。”
陶紫想想,反正墳墓都住過了,現在做幾個石凳,也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大方的就在最近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封煦就坐在她的旁邊。
那老者似陷入回憶道:“我程氏一族,舉族上下皆已鑄劍為第一要務。我是程家第兩百百六十三代鑄劍者。”
他看了眼碧波如濤的稻田,繼續道:“這裡是劍冢,也是我程家人的墳墓。”
陶紫和封煦見他臉上浮現沉痛之色,皆不敢打斷,那老者接著道:“我被譽為是程家萬餘年來最有天賦的鑄劍師,自然是想鑄就一柄前無古人,後也難再有來著的神劍。我的一生,更是以此為目標,即便耗盡畢生心血,亦無怨無悔。”
“程岸是我唯一的兒子,但更是天地間難得的劍心之體,在劍與他之間,我選擇了讓他生祭……”
陶紫手掌突然攥緊,竟然還有這般心肝的父親,往後再聽著那老者沉痛的聲音,只覺得有些虛偽:“後來,在我一百九十歲的那一年,這神劍終於鑄成,我們還不及歡慶,天雷就接踵而至。”
“幸而我們族人早有準備,才順利的躲過了天雷,但也因如此,就再也掩藏不住這神劍的存在。無數修為高深的大能,隨著雷劫的天光找到了神劍的藏身之處,我們舉族上下,犧牲了近一半的族人,才保住了這神劍,並遷入這靈力充沛、地火豐富的山谷。”
涼風像毒蛇一樣,拂過陶紫的臉龐,她只聽這老者繼續講述道:“但這顯然不是終點,才不過百餘年,這裡便再度被人發現,只不過之前那次是有意,這次卻是巧合,或許天意如此吧!”
“我們這百餘年,只耕作修行,並不理會窗外事,但外面卻亂了起來,魔修與道修之間,不知何故竟然打了起來。而戰場就在我們山谷之外。這場戰鬥曠日持久,打了近一百年,雙方都死傷慘重,那屍骨都壘成了山,但仍舊止不住干戈。”
他掃了一眼坐在角落的中年婦人,面無表情的繼續道:“那一年,我那閨女在谷口撿了個受傷的道修,還和他生下兒子,本以為他也能在此安然度日,沒成想,在孩子十歲之時,他竟然偷偷的離開了。”
“原本我們的陣法,進出都困難……但自生祭了親生兒子之後,我對這閨女也珍視了起來,竟讓她養成了不分輕重的糊塗性子,她有意的放走了那人。從那之後,我們這裡再無寧日。外面原本爭鬥不休的魔道兩方,聽聞這谷中有重寶,竟停下干戈,聯合起來想要攻入我程家。”
陶紫看了一眼愈發索瑟在角落裡的中年婦人,想來她就是程嵐了,沒想到她還是這程嶽的女兒。
封煦卻想,當年似乎聽父君說過那場魔道大戰,有些不同尋常,但沒想到最後還有這樣一番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