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與韋英這一走,就走了十三年,眼看陸辰陽就要築基,陶紫也才算是完成了這次的任務。
前七年,他們走遍了整個世俗界。
幾乎是收了一路的屍體,但也將希望播撒了一路。
這麼多年,他們不難了解到,世俗界最開始的災難,確實是始於兵禍,可兵禍卻是來自於越來越暴躁的人心。
王令則是人屠不假,但她曾經也是權貴之女,從她名字便可見一斑,雖說從小習武,人高馬大,卻恩怨分明,且極是俠肝義膽、嫉惡如仇。
只是後來,她遭遇的不公越來越多,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加上亂世來臨,她才用自己的刀為自己討回公道。
後來,她理所當然的殺了人。
結果,她沒有受到什麼懲罰,反而得到了不少好處。
再後來,她得到的好處越來越多,她殺的人也越來越多,脾氣更是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管中窺豹、一葉知秋。
王令則如此,其他人雖沒有她的聳人聽聞,卻也有些共同之處,比如說那“脾氣”。
和小草的父母一樣,似乎所有人的脾氣都在變壞,越來越壞,爭吵、死傷、殺戮,才接連上演。
是什麼控制了這些凡人的“脾氣”?
會是從蓉手裡的無響之鈴麼?
是,也可能不是,陶紫無從得知。
這十三年間,黑斗篷亦或從蓉、王令則之流也沒有再出現過。
陶紫一行所見,皆是餓殍偏野、傷痕累累,但整個辰華界卻依舊風平浪靜。
十三年對修士而言,不過彈指一揮。
後六年裡,陶紫和韋英的重心,都放在了著手重建上。
世俗界動亂幾十年,原本十三國的子民,人口總數直接去了三分之二,可仍有三分之一的人,活著。
在修士眼中,凡人的性命如同草芥,不堪一擊,可實際上,野草的生命力才是最旺盛。
苦難重重,百姓還在撐著,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現在的小草,已經長成了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
她依舊沉默,依舊跟著高景明。
韋英見此,特意為她測試過資質,結果沒想到,小草不但沒有靈根,還是萬年難遇的絕難之體。
此體質特殊,不僅無法溝通天地靈氣,也無法溝通這世間任何一種氣息,魔氣、死氣、陰氣,通通不能。
她與修道一途,無緣。
這也是,她為何能夠清醒的看著父母的脾氣日漸變壞、日日爭吵,自己卻能不受其影響的原因。
如今,世俗界百廢待興,韋英和陶紫將沿途所見的死屍都清理乾淨,又為倖存者初建家園。
只是,再往後,就不是他們該管能管的了。
分別在即,小草跪在高景明跟前。
“先生,明天就要回去了。”若是個疑問句,該緩和的多,可她說的是肯定句。
燈光下,二十出頭的小草,目光清清亮亮,看上去很是穩重,她比同齡人都要早熟。她的眉毛淺淺淡淡,一張臉也清湯寡水,可面板細膩,身形修長,比一般女子要高大一些。
高景明曾給她用過一些凡人能用的丹丸和靈米,所以小草的體質也比一般凡人要好上許多。
如今,看著長大的女孩子,高景明心中複雜,他曾經貴為陶紫那一屆弟子的大師兄,但要說與一個人朝夕相處、日日相伴十三年,還從未有過,連他那個有名無實的道侶,都沒能近他身側。
如今,他看小草,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