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最可怕的是什麼?
雲定界資源匱乏,梁南熙一直在失去中長大。幼時死了爹孃,長大後死了兄長,現在連唯一的侄兒也下落不明。
他最害怕不是雲定界的殘酷,不是處於高位但隨時都可能跌落泥潭的處境。外人面前,他狠厲、他乖張、他不容反駁,可實際上他最害怕失去,害怕黑夜。
而現在,他就處在一個沒有時間界限的無盡黑夜。
修士記錄時間的方法很多,比如段文光手中的小巧刻漏。他眉頭緊鎖,上前道:“城主大人,按照我們的時間為計,今天已是第十五天了。”
梁南熙點點頭,叫人看不出臉上的表情,只淡淡道:“繼續前進。”
眾人領命,陶紫也收起了手中的紙筆。
“有什麼發現?”梁南熙看著陶紫手中的桑皮紙小本子。
陶紫搖搖頭,有些惆悵的看著頭頂的那彎新月:“看不出陣法痕跡,可我們周圍也無甚變化。”
她垂下頭,走在眾人中間,繼續對旁邊的梁南熙道:“我曾經到過一個秘境,在那裡,月亮一直是圓的,後來我發現那是一個通道。”
梁南熙雙眼放光,娘曾經跟自己講過很多秘境的故事,可雲定界的秘境少之又少,他從來還沒有去過任何一個。而眼前這位俞大娘卻告訴自己,這裡就像是一個秘境。若是她之前經歷過的那個秘境,是透過月亮找到突破口的話,那這個會不會也……
陶紫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就將他的心思猜到了七八分,可惜,她搖搖頭,繼續道:“可這裡,同我經過的那個秘境一點也不一樣。雖然這裡一直是一彎新月,看上去沒有變化,但實際上,它一直是在變化的。”
她將手中的小本子遞給梁南熙,梁南熙揮手阻止了眾人的步伐,專心的檢視陶紫記錄的新月軌跡。
是圖畫的形式,以十二個時辰為節點,將同一時刻的新月形態描畫。剛到那日,這彎新月開口朝向西北偏西,現在雖然還是大致朝向西北,但明顯更偏北。
用陶紫的話來說就是,這朝向轉了大概有四十五度,時間週期為十五天。
“若是它完全轉過來,會如何?”梁南熙口中的完全轉過來,是說新月的朝向為東南。陶紫明白他的意思,可只能搖搖頭,表示不知。
若是自己還在現代,她起碼知道並且確定,沒有日光便沒有月光,因為月亮本身不會發光。
可在這裡,她只能說不知道,這怪異的地方,似乎除了他們和寂寂無聲的草木,並沒有別的生靈。可惜自己雖然是上佳的木靈根,卻做不到中描繪的那般,能與草木溝通。若是能溝通,天底下對自己而言,都沒有什麼秘密了吧……
可惜,她沒有特殊溝通技巧!
梁南熙挑眉,這位俞大娘雖然修為不高,但為人向來沉穩,極少做出這種怪異的表情。不知何時起,看到她,總會不自覺的想起自己的娘。
陶紫最大的好處便是,所有的糾結與鬱悶都不會維持太久,不過片刻,她就恢復了常態。更忍不住想,自己得到的已經夠多了,若是再有了溝通草木的能力,豈不是可以直接上天了?而草木,想要開啟靈智少說也是以萬年為計,便是僅僅有零星記憶,也要數千年之久。
自己是人修,何苦要羨慕草木的能力,打斷它們本該經歷的過程,折損自己的氣運。
一切有定數,便如她註定要陷進這個奇怪的秘境一般。她這般想著,心中便不再如之前那般著急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然不知道,旁邊有位比自己還要大上一百多歲的元嬰修士,正漸漸的把自己當成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