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應一元孫和兩人就同謝青山一同回崗上村,謝萱同劉氏兄妹乘馬車回去。
到了崗上村,謝萱先往家去拿了一樣東西。
謝青山和兩個皂隸直奔吳慶喜家,還沒進到吳慶喜家院門,就聽見裡面鬧哄哄的一片說話聲兒,門口還圍著些人。
見門口停了謝家的騾車和一架馬車,門口圍著正往裡張望的人都紛紛看過來,見謝青山騾車上乘著兩個穿皂隸服的衙役,都面上露出驚訝帶著畏懼的神色。
至於馬車上乘著謝萱和劉氏兄妹三個孩子,反倒沒人關注了。
“來了!來了!謝老漢帶著官差來了……”
“鐵公雞這回是賴不掉了……”
“破家知府,滅門縣令。要是吳慶喜真見了官,不死也得傾家蕩產哩!”
“怪不得他謝家能富了,謝老漢真狠啊……”
“也怨不得謝家,鐵公雞偷人家菜,還把人家菜棚子給糟蹋了,這不是絕人後路?誰能忍得下……”
…………
在議論紛紛中,謝青山帶著應一元孫和兩人冷著臉進了吳家院子,謝萱帶著劉斯年劉斯芸也跟著進去,並不管旁人各種目光和議論。
這還是謝萱第一次進吳家院子,照常是北方常見的三合院,東西廂房和堂屋,眼下院中聚集了一群人,正鬧哄哄的說話。
除了看熱鬧的圍觀村民,仔細看去,人群中分了兩班。
一邊是謝家兄弟,還有謝王氏帶著周芹周柱,惠娘抱著小盛林兒,旁邊跟著李英李蓮。只林氏和秋娘還有志遠志誠不在,林氏和秋娘應該是去莊子上給工人們做飯去了,志遠志誠兩個應該是被大人趕去上學了。再旁邊是謝家的幾個族親。
另一班是灰頭土臉的吳慶喜和妻子吳孫氏,兒子吳飛虎,還有吳家的幾個族親。
站在中間充當調解人的是村中里長和幾個耆老,正中間地上正放著四把鐵壺。
從夜裡直鬧到晌午,中午也才草草吃了幾口飯,大家都筋疲力盡,是以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再大聲嚷嚷。
因謝青山半晌出發時說了要去告官,謝家人都在等著謝青山回來,而吳家人正嚷嚷著說謝家除了四把誰家都有的鐵壺,就沒其他證據,正要謝家人給個說法。
里長和耆老只一味的和稀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們只想村中平靜無事,倘或鬧出了什麼大亂子,縣官會追究里長的連帶責任。耆老則秉著鄉鄰和睦的原則,不想鬧到見官的程度,那就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了。所以大凡發生了什麼事,里長和耆老最先想到的平息下去。
眼見謝青山帶著兩個青衣皂帽的皂隸進來,圍觀的村民們最先噤聲了,那些膽小怕事的都偷偷走了開去,只剩下那些膽大的閒漢村婦還在旁邊瞧著。
感覺到四周安靜了些,人群中間的人紛紛往這邊看過來,早就疲憊不堪的謝氏兄弟看到父親帶著兩個皂隸,一下高興起來。
而吳慶喜則臉色大變,強自忍住了,只後退了幾步,退到幾個吳家族親中間,仿似覺得安全了幾分。
里長和耆老看到三人過來,里長臉上就有幾分變色,忙踱幾步走上前來,臉上露出幾分殷勤的笑意:“原來是應都頭和孫都頭,村中小事,倒勞您兩位大駕過來,真是太失禮了,太失禮了……”
原來一個縣的衙役人數不多,大概有十幾人,分三個班,每個班的班長稱“班頭”。在縣裡,凡是縣裡的衙役,都可以稱為都頭,不過是借用前朝禁軍中的“都頭”一職,表示對衙役的尊重罷了。
“哪裡的話,俺們也是職責在身,貴村既然發生了偷盜,自然該俺們管,倒不是俺們伸手太長,管到恁們這裡來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孫和精明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對里長說道。
應一元卻是不給面子,嘿嘿笑道:“說恁些廢話作甚?”粗壯的身子往人群當中一站,大聲呵道:“哪個是吳慶喜?自己站出來讓俺綁了去縣衙,省的咱們費功夫去捉,再追追逃逃的,甭還沒審問打板子就先弄得瘸腿斷胳膊的,倒不合算!”
謝萱不由得一笑,這應一元孫和兩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配合的熟練無比。而且這應一元看著粗枝大葉,是個暴脾氣,實則粗中有細,出面直接給個下馬威,手上卻不動作,正應和了他們在酒桌上商量的“虛張聲勢、敲山震虎”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