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廡廊下,綠蕉來尋她,遞過來一封信。
若生接過,一面展開一面同綠蕉道:“將那頂鮫綃寶羅帳取出來,送到雀奴姑娘房裡,還有那幾身新衣,也一併送過去,瞧瞧哪裡大了,仔細著改一改。”
綠蕉一一應下。
她展開了信:“何時送來的?”
“就是方才。”綠蕉回答道,不由得感慨了句,“好些日子不曾見過元寶了。”
若生笑了起來,嗔道:“那蠢東西辦壞了事,主子拘著不讓它亂跑了。”
綠蕉不知內情,聞言只是可惜:“那小東西倒是討人喜歡,往日來了大傢伙都煩它,銅錢更是,哪知見不著了,這心裡頭又惦記起來。”
若生笑說回頭抱了元寶家來,一邊打發了綠蕉去辦自己剛剛吩咐的事。
她坐在扶欄上,細細看起了信。信自然是蘇彧送來的,也不長,但句句是關鍵。他問她,在她經歷過的那段歷史中,浮光長公主後來如何了。
若生盯著長公主那三個字,卻有些回憶不起來。
她只記著浮光長公主帶走了玉真,後來連家倒了,宅子空置,落於其手,其便一個高興將宅子賞給了玉真。
若生嗤笑,至少直到她死,浮光長公主的日子應該都還過得十分逍遙。
帝王更替,對她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
然而依蘇彧信中問的來看,他想知道的應是浮光長公主是否患過重病。此次隨駕清雲行宮的人中透出的訊息,長公主在行宮生了大病,身上不適,時而大發雷霆,時而精神不濟,眾位御醫皆束手無策。
一場厲害的怪病。
浮光長公主身份尊貴,一向又是張揚的性子,她若是得過大病,縱是若生前世沒大注意,也一定會有所耳聞。
但若生記憶裡,沒有出過這樣的事。
不過她看著那行關於浮光長公主病症的字跡,腦海裡忽然閃過了幾個破碎模糊的片段,她似乎……見過那樣的長公主!
是了,就是那一年,她帶走玉真的那一年。
宣明十九年的春宴上,浮光長公主見著她時,先是微笑,贊她容貌生得好,她彼時年少輕狂,聽得這話十分受用,面露歡喜,長公主卻忽然神色一變,眉眼間滿是嫌憎,抬起兩指捏住了她的臉皮,用力一扯,厭惡道:“真真是一副好皮相,令人見之想毀。”
那管聲音,若生如今想起,還是覺得渾身一寒,更不必說當時的她,簡直是嚇得手足無措,偏偏她正要逃,長公主的臉色又變了,飛快黯淡下去,手指也鬆了,反捂臉啜泣起來,惹得她愈發慌張起來。
事後,她心有餘悸地去同姑姑說起這事,姑姑聽罷冷笑了聲,說浮光愛美成痴,真是瘋癲了不成,尚未年老便嫌自己色衰嫉恨起旁人的姿容來,委實可憐又可笑。
然則當時誰也沒當回事,旁人也只當長公主是性情喜怒無常而已。
若生低頭看信,看見蘇彧寫了這麼一句:她還能大發雷霆,卻說大病在身,眾御醫又束手無策,依我看,這病只怕不在身上,而在她心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