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克斯的葬禮在第二天一早舉行,一場小雨適時地下起來。維德坎的親戚朋友來了不少,這次露娜也到場了,親手在阿萊克斯的靈柩四周獻上白菊,還以阿萊克斯家人的身份,聆聽牧師的禱告。
在為阿萊克斯獻上的頌詞中,露娜和莫比琪、克蘭特一起,為靈柩填土。她幹不了這種體力活,但還是咬牙堅持下來。雨水稀稀落落打在臉上,和汗水,還有淚水混在一起。
第二次了。第二次看著朋友的生命在眼前消散。直到阿萊克斯說出最後一句話,她才察覺到阿萊克斯的身份,察覺到他一直以來種種行為的理由。
“這是哪個不負責的醫生弄的?”
是啊,自己實在是太不負責了。
看著阿萊克斯的遺體被靈車帶走,露娜哭了整整一晚。傑西卡那時,是自己不學無術,應對不當。可這次,她無法用同樣的理由搪塞自己。她深知救人的要領,她身邊有足夠的必需品,但依然不能阻止死神擄掠好友的生命。
什麼優秀的外科醫生?連眼前的朋友都拯救不了,自己根本一無是處。
*****
卡文迪許也來了,但總是不能鼓起勇氣,站到為阿萊克斯送行的人群中,只在陵園的停車場附近徘徊。
昨天,他被人救出之後,沒有加入尋找露娜的隊伍。他還沒從海德利的話語中恢復,一如地震之後的餘震。卡文迪許脫身後就離開會場,回到家裡。兩個小時後,他接到維德坎的電話,然後今天出現在這裡。
他是來道歉的,必須道歉。儘管他的誤解可能沒有造成實際影響,但他一定要為自己的無禮道歉,然後,明確地表達心意。
結束葬禮的人群朝這裡走來,露娜也在。她穿著黑色長裙,胸前一朵蒼白的花隨風輕擺,肅穆的表情告訴周圍人,她的心情不適合交談,偏偏卡文迪許要在這個時候上前。
“露娜,等等。”
露娜身後,莫比琪和克蘭特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莫比琪用手絹抹著眼淚,克蘭特上前一步,憤怒地想把這個不識時務的人趕走,被露娜勸住。
“什麼事,卡文……不,佐魯茲先生?”
被這平靜又冷冰冰的語氣一問,卡文迪許事先準備的話亂了套。他趕緊重新組織語言。
“對不起,過去我一直對你……有所誤會,因為那段時間,嗯……我也感覺到醫院有些變故,但沒想到是我父親,我要替他向你道歉……”
說到這,卡文迪許卡住了。經過一晚上的沉澱,他仍舊不願相信父親是“恐怖份子”,不相信那個慈愛、威嚴、明事理的父親會殺人,會綁架人。他後面沒有說出的話,露娜替他說了出來。
“謝謝你今天趕來,佐魯茲先生。令尊的事,我不便評論,我也相信你和這些都沒有關係。”
卡文迪許如釋重。“謝謝你,露娜,可以的話,我希望……”
“不必了。”
同樣冰冷的回答,又給了卡文迪許當頭一棒。
“請不要誤會,佐魯茲先生。你很優秀,我這麼說,是因為我自己。經過昨天的事,我明白了,我現在沒有資格去愛別人,也沒有資格被愛。”
女孩低下頭,把手輕輕按在胸前的花朵上。
“他對我的心意,我直到最後離別時才察覺。他為了我全身是傷,我卻沒能拯救他!”
她激動起來,不甘心的淚水再次湧出,聲音幾近嘶吼。
“還說什麼‘我不會讓你死’,根本就做不到!這樣遲鈍的女人,沒資格與你在一起,請你走吧!”
留下一句斬釘截鐵的話,露娜推開卡文迪許阻攔她的手臂,和莫比琪、克蘭特上了車。這次,她的司機換成了克蘭特。
*****
回到家的露娜連衣服也不換,甩開莫比琪和克蘭特,直奔書房。書桌上,傑西卡的照片旁邊,又多了一張。
那是在去年,秋風帶走了樹葉,而雪還沒有飄下的日子。阿萊克斯去買東西,硬是拉上休息的露娜一起去。露娜不喜歡颳風天,可拗不過阿萊克斯的軟磨硬泡,只好跟著出門。
街上,兩人正好趕上一家音像店店慶,其中有給客人們準備的COSPLAY活動。露娜沒興趣,在阿萊克斯的強烈請求下,還是換了幾套衣服,然後請別人給自己和阿萊克斯合影。
“這樣的衣服,有什麼用嗎?”
“哈哈,您看看就知道了,小姐。”
眉飛色舞的阿萊克斯把剛剛拍下的照片拿到露娜面前,興奮至極。
“小姐不覺得,自己很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