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這樣,等到失去了才發現珍貴,才會去懷念,一遍又一遍,永無止境。
趙玉無法忘記殷素秋當年對她的溫柔以待,而如今她卻親手殺了她。
若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那麼她寧願漂泊一世,獨孤終老,也不願傷害曾經溫柔對待過自己的人。
可上天總是那麼的不如人願。
趙玉神情悲慼,拖著手腳上沉重的鐵鏈慢慢踱到那一束陽光裡,撫摸著陽光的溫度,閉上眼睛,任淚水滑落。
“重華,我害了秋姨,此仇不共戴天,看來這一次我註定要死在你的手中。”趙玉捂住胸口,想要努力壓抑著心中的疼痛,“不過這樣也好,能死在你的手中,我此生再也沒有遺憾了,只願來世我們,永不相見。”
正當趙玉暗自傷心難過之時,密室的門被人開啟了。
開門之人一襲黑衣,黑色的面具遮住面容,露出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
趙玉安然站在陽光裡,同樣的波瀾不驚。
“敏姑娘,屬下奉宗主之命請敏姑娘去負荊堂。”清冷恭謹的聲音響起,令趙玉心頭一震。
“你是秋長?”趙玉的聲音有些輕顫,問道。
“正是屬下。”秋長的聲音也有些動容,眼中泛起了一抹喜色。
趙玉拭去面容上殘留的淚痕,嘆息:“一別三年,你可還好?”
秋長連忙行禮道:“多謝敏姑娘掛念,屬下一切皆好。”
趙玉聞言,看著面前行為舉止愈發比從前恭謹穩重,面容上閃過一絲安然,道:“那就好。”
當年,在天鬼山之時,趙玉不懂武功,百里絕世怕她遇到危險,就讓秋長暗中保護她。
秋長此人為人沉穩謹慎,並且辦事能力極強,又對百里絕世忠心耿耿,又兼之性情溫和,趙玉與他相處久了,自然對他也極其信任。
“敏姑娘,這些年,你······你還好嗎?”秋長將她面容上的黑痕收入眼底,心中有些難以抑制的疼痛,語音顫抖。
趙玉怔然,半晌才搖頭嘆息:“秋長,這些年,風風雨雨,江湖漂泊,又何來好與不好,不過是還能活著罷了。”
“敏姑娘,你不要這樣說,這一切都會變好的。”秋長看著面前歷經滄桑的女子,容顏憔悴,已經不再是他初見的那個明豔動人,風華絕代的方玥毓敏,心中更是難過不已。
當時他奉命保護趙玉,初見她時,她一襲紅衣,眉眼清澈,嬌顏醉玉,如一顆鑲嵌在天鬼山中耀眼瑩澈的明珠,彷彿世間所有的純淨都集在她的眉眼之間,侵染著天鬼山明淨的山水,驚豔了時光。
誰料世事無常,轉眼之間,曾經那個明媚的少女被時光掩去鋒芒,蒙上了塵埃,再也回不去了。
秋長很難過。這個女子曾經也是他用生命去守護過的,而如今竟成了此般模樣,叫他如何不心痛?
趙玉低垂了眉眼,將萬般委屈藏於眼底,搖頭道:“秋長,你不明白,不會有那麼一天了。你知道的,我害了秋姨,殺人償命,我自然也要將這條性命還給秋姨。”
“敏姑娘,世事無常,秋長人微力薄,幫不了敏姑娘,屬下深感遺憾。”秋長心中難受,自責道。
趙玉聞言,搖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秋長,你不要如此說,我還沒感謝當年你的傾心相護,我只願以後莫要連累你才是。”
秋長聞言既欣喜又惶恐,忙道:“保護敏姑娘是屬下的職責,屬下不敢居功。”
趙玉抬眸,見了他恭謹的樣子,不由心中一陣悵然,長嘆一聲,輕聲道:“秋長,我不再是當年的方玥毓敏,你可以喚我趙玉。還有我也不再是重華的未婚妻,你也不用以屬下自稱。”
秋長搖頭道:“敏姑娘永遠是屬下的敏姑娘,屬下不敢逾矩。”
趙玉一陣感動,再次嘆息:“沒想到我淪落至此,還能得一人真心相待,我就是死也無憾了。”
“敏姑娘······你不會死的。”秋長堅定的道。
趙玉聞言,卻是淡然一笑,道:“秋長,人總是要死的,不用安慰我。你知道負荊堂是個什麼地方,一旦進去沒有人活著出來。”她說到此,深吸一口氣,展顏一笑,“罷了,重華該等急了,秋長,你送我過去吧。”
秋長神情複雜,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帶著趙玉往負荊堂走去。
負荊堂實際上就是精絕宮的刑堂,裡面各種各樣的刑具,令人觀之生寒。
趙玉從沒想到有一天會踏進這個地方。她站在厚重的青銅門前,想到即將就要與那人針鋒相對,心中就是一陣絞痛。
“敏姑娘······”秋長看著她悲傷的側臉,神情擔憂,欲言又止。
趙玉收回目光,搖頭道:“不要擔心,我沒事的。”說完舉步向前,推開了門。
秋長看著她拖著沉重的鐵鏈的身影淹沒青銅門後,目光沉痛。
趙玉剛進門,就被兩個黑衣人押著穿過一道由石頭打造的屏風,然後強行綁在了刑柱上。
趙玉想抵抗,無奈手腳之上的鐵鏈太過沉重,而那兩人的功力似乎也不弱,於是也就放棄了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