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枕邊人心懷叵測,隨時要了彼此的性命。”
她不是聖人。
她沒有無盡的耐心,力氣,心思,小心翼翼,一遍一遍,粉飾這充滿戰爭的婚姻,維持人前虛偽的和平,暗地裡卻日夜煎熬……反正這虛偽的粉飾已經沒有必要了,這世上本就沒有流言越不過的宮闈高牆。整個郢都內外的人想必此時都在因為鬻拳之死猜測些什麼。
他們又怎麼可能偽裝和平?
“和離?”
後面的話她還沒說完,就感覺到男人身上散發出來一股可怕的冷氣。
若敖子琰的聲音驀然間緊繃,俊顏上再度瀰漫著黑沉沉的氣息,眸子冷冽的可怕,然後一把捏住她的下頜,泠然地問道:“羋凰,你知道什麼叫政治聯姻嗎?”
“結兩家姓氏之好,利益之好,一旦和離,就意味著兩家從姻親變成仇敵。”
“所以你們羋室,永遠也別想擺脫我們若敖氏!”
“你若想和離,除非楚國也淪為一片廢墟!”
羋凰的身體猛地一震,握手成拳,看他的眼神也只剩下一片冰涼:“你敢?”
若敖子琰的眉目間染著一層陰霾,同樣冷冷的道:“我敢不敢,你難道不知道?”
“若敖子琰,難道一點挫折,你就要像一個摔碎的陶娃娃,再也粘不回那顆陶土做的心了嗎?”
羋凰看著他,拍著他身上冰冷的盔甲:“你的心臟不應該是最堅硬的青銅澆鑄而成?對著妻子都可以隨時拔劍相向?”
“所以你覺得我對你冷酷?”
“殘忍?”
一想到那個他千辛萬苦趕回去卻幾乎變成一片廢墟的家族,想到父親的棺木就那樣被壓在倒下的房梁之下,挖出來的屍身潰爛長蛆,母親瘋了一般守在那片廢墟上面,所有的族人在他回來之時全部不在,要麼變成屍體,要麼如他的妹妹一樣變成驚弓之鳥躲在那片廢墟中瑟瑟發抖……
曾經那麼強大驕傲的家族沒有了……
沒有了!—
若敖子琰眼眶通紅地朝她大吼:“可是誰對我的家族仁慈?”
“沒有人不想對你若敖氏仁慈,是你們自己沒有一顆仁慈的心!內心裡滿是慾望的溝壑難平!”羋凰回望著他道。
“你!”
若敖子琰負手看著她可笑道:“一個女人怎麼懂得男人的世界?!”
羋凰聞言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此時的他道:“是!我一個女人,是不懂得你們男人執掌天下權勢的欲求!但是這就是你若敖子琰的驕傲?”
“贏的起,輸不起?”
“你的貴族修養呢?老師教的那些書簡呢?”
“一旦失敗,就把怒氣一次次撒在妻子身上,那你和外面那些匹夫有何區別?”
“這樣的你,在我看來……”
“已經把“失敗”二字,寫在臉上,公之世人!”
當羋凰說出“失敗”兩字,若敖子琰鬆開的手緊握成拳,青筋畢露,那模樣彷彿要吃人瞪著面前的妻子。
他的拳頭在空氣中顫抖。
一把摁住腰間的黃金劍柄,彷彿遏制不了一身怒氣就會拔劍殺死她,可是如果他那樣做了不過是應證了她口中的“失敗”。
可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大拇指上新戴上的羊脂白玉指環的時候。
若敖子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