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悽迷,光影移動,透過石縫照射在小女孩的秘密山穴裡,晃下大片如霜的月光,兩個孩子小小的身體抵膝,面對面坐在一處,中間是三菜一餛飩,已經菜盡碟淨,不是多麼美味的食物,可是卻成了小女孩這麼多年偶爾的回味。
遠處燈火鼎盛,歌舞齊奏,酒肉醇芳的味道悠揚四溢,不夜的紫煙宮終於迎來了每一個不眠之夜的盛大高潮。
寒風呼嘯,將大楚的黑鳳旗卷的獵獵翻飛。
輝煌的燈火之下,沒有人在意那兩個吊在白龍池上的小女孩和小男孩,此時身在何處……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男孩不知什麼時候早已離去,不過地上用石粒寫著一排好看的小篆,“有空我會再給你帶吃的,到時候,我會在上書房的窗下壓三塊石頭,你看到,就在這裡等我。”女孩扒開巖蓋也悄悄離去,可是之後二人都再也沒有回來過。
曾經的那一抹短暫的溫暖,實在太過單薄。
想起那無數個翹首以盼,颳著風,淋著雨,蹲在上書房窗下殷殷盼望的日子,她一直堅信著那個男孩會回來,可是卻再也沒有回來。
最後輕萍點水一般,在往後日以繼夜的等待,和刻骨銘心的折磨鑄成的一世仇恨裡,選擇被淡忘在世事輾轉之中。
女子仰起一張溫婉的臉龐,逆著月光望著頭頂上的男子,早已長大,不再是那天給了她重生以來第一抹溫暖的男孩,月光透過山頂上風化的石縫,稀稀落落灑在他的身上,高大挺拔,比女子還要精緻的五官於溫柔之中有一種屬於男子的硬朗,圈起的手臂,好像那一日一般為她撐起一片天空,可是她卻再也沒有那一日的感動了。
“你為什麼後來不找我了?”
羋凰很想再問一句,可是理由已經不重要了,問與不問也不重要了。
這麼多年的不理不睬已經是最好的答案,而且她已經平靜的學會獨自面對,平靜的學會獨自擔當,與其把希望寄託在他人,不如自己親手去翻雲覆雨,攪動這方天空。
想到羋昭慣常對成嘉一貫的態度,到了嘴邊的話最後變成:“羋昭如此苛待甚至不信任於你,你不生氣?”
羋凰很好奇,被貶的一文不值,你為何還要對她付以忠誠?
這樣的人,哪裡值得你貢獻半點聰明才智?
一雙修眉細眸深深看著懷中只有一拳之距的女子最後反問道,“公主還不是與我一樣,如果公主能不動氣,嘉又為何要動氣?”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還要幫她,不如任她自取滅亡不好?”羋凰峨眉微簇,羋昭總自以為在人前偽裝的很好,可是天生的驕寵於一身,哪能有多好的脾氣,讓她去忍耐他人,還不如說都是他人忍耐於她還差不多。即使重生回來,她也不知被她氣過不知多少回,才學會了聽之任之,不留耳跡。
“不好!嘉與人有一賭,賭約未完成之前,不能輕棄承諾。”成嘉輕笑著搖了搖頭,語氣此時聽來雖然散漫,卻十分認真,“為了這一勝,嘉已經等了二十一年,不想再等了。”
“噢,真不知是什麼承諾,能讓你捨棄尊嚴,對羋昭俯首貼耳。”羋凰峨眉輕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讓他堂堂的左尹嫡公子委屈求全,可是腦海中自動自覺地浮現出若敖子琰那張雕顏玉表的天顏。
“哼,不管如何,我警告你從這裡出去後,我們最好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冷漠地劃下界線,告訴他,也是告訴自己。
他是羋昭的第一謀士,而她是羋昭必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