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東辰睡得迷迷糊糊時,被一盆冰涼的水潑醒。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依然伸出骯髒潮溼的窩棚裡,周圍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人,空氣裡都瀰漫著陣陣惡臭。
「快點兒,起來幹活了,誰要是敢偷懶,我抽死他……」
隨著監工的一聲聲催促,所有人都拖著疲憊的身軀爬起來,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更深處的黑暗。
這是一處礦井,挖的是煤礦。
何東辰幾乎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他只知道,等他醒來時,他就已經躺在了那些人的中間。
他手臂的傷口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已經流膿潰爛。也因為這個傷口在發炎,他幾乎都在反反覆覆的發燒。
這裡沒有人會在意別人的死活。
每個人,都是沉默寡言的行屍走肉,都是沒有感情的勞動機器。
他們神情麻木,眼神黯淡,為了一口肉,甚至是一口乾淨的水,都能大打出手。
他們每天干著高強度的活,卻吃不飽,穿不暖。
在何東辰過去的職業生涯之中,遇到過無數的困境,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絕望。
何東辰嘗試過逃跑,可是,他最遠也只逃出了礦井,四周是一片茫茫的森林,參天大樹遮天蔽日,方向都難以辨別。
他身體虛弱,即使無人追趕,他也逃不出這片連綿不絕的大山。
他每天都恍恍惚惚,精神萎靡,就好像正常的思考,都會讓他喪失力氣。
何東辰第一次發現,他過去所學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沒用的垃圾。
但是……
何東辰不想認命。
他不斷的給自己勇氣,儘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既然暫時什麼都做不了,那麼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體力。
何東辰跟隨著一群人在礦井下幹活,他暗暗盤算著時間,也暗暗觀察著每一個人。
結束了一天的勞作,他們把挖出來的煤礦抬了上去。
和以往不同,監工沒有讓他們吃飯,而是讓他們站成一排,拿著鞭子慢慢的在他們的面前踱步。
「你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會有另外的監工來管理你們。我告訴你們,他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你們要是有誰不聽話,或者想要偷偷逃跑,哼哼……他會讓你們知道,人間的地獄在哪裡。」
監工說完,前方不遠處就有一道光照了進來。
一個身材消瘦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的視線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定格在了何東辰的身上。
他笑了,何東辰的眸中,掠過短暫的驚訝,隨即恢復了平靜。
「怎麼樣?是不是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地方見面?」楊默然走到了何東辰的面前。
他看著何東辰狼狽且虛弱的樣子,心裡無比暢快,忍不住大笑起來。
「何東辰啊何東辰,原來你也有今天?」
何東辰沒有回應,只是低下頭,握拳雙拳的同時,閉上眼睛默默哀嘆。
「喲,傷口還在流膿啊?這可不行啊,發言嚴重會死人的。」楊默然舉起了何東辰受傷的手臂,「嘖嘖嘖……你說,這要是讓千悅知道……」
何東辰神色一秉。
「沒關係,我來幫你處理。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學醫的,雖然我沒有正式給病人動過刀子,但是理論知識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