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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二丙得知樓下有輛運屍車開走時,整個人愣怔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樣,半晌沒回過神。
半晌,他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乾澀的“啊?“,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冷汗順著他的脊背蜿蜒而下,浸透了制服,在背心洇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他抬手抹了一把臉,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冷靜些,可手心的溼意徹底暴露了他的心虛。
“運屍車?“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臉上卻強撐著怒氣,試圖用憤怒掩蓋那一絲不安,
“呵,他們可真敢啊!李隊,這口氣要是忍了,二監的人怕不是以為咱們巡捕房都是泥捏的?“
李晌心裡未嘗沒有火氣,但當他眼神落在那隻黑箱子上時,整個人卻詭異地平靜下來。
他絕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此刻卻顯得格外“大度“。
他伸手壓了壓常二丙的手,語氣輕描淡寫:
“算了,你都說他們是癲的了,咱們是有理智的人,何必跟瘋子計較?何況,他是來跟我交朋友的。“
“交朋友?“
常二丙的嗓門瞬間拔高了兩度,臉上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帶著運屍車來交朋友?這他孃的簡直聞所未聞!“
李晌沒有立即回應,只是淡淡瞥了常二丙一眼。
那眼神裡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東西,讓常二丙心頭一緊。
他忽然驚愕道:“李隊,你該不會是……答應了吧?“
李晌伸手撥開黑箱,露出裡面金燦燦的光芒,幽幽道:
“一手運屍車,一手黃金,這瘋子交朋友的誠意很足,你覺得呢?”
常二丙眼裡閃爍金光,口乾舌燥的點頭道:
“李隊說的有理,偶爾有個瘋子當朋友,好像也不是不行,只不過,他爹可跟咱們不對付啊…….”
李晌“嘭“的一聲合上箱蓋,金光瞬間被吞沒在黑暗中。
他的臉上露出一種極為古怪的表情,像是被瘋子傳染了似的,表情扭曲:
“他爹不重要了。這瘋子的作派,可比他爹危險多了。實話講,馮矩帶給我的壓力,遠不及他兒子的十分之一。“
常二丙艱難地把視線從黑箱子上移開,聞言,煞是認同地點點頭,深以為然道:
“的確,馮矩還是有理智的,遠沒沒這般危險。最可怕的是,他兒子不光他一個人瘋,他還帶了一群癲的,危險性成倍迭加。“
李晌咧了咧嘴,忽然發出一陣怪異的大笑,笑聲在房間裡迴盪,像是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是啊,馮睦是瘋的,可這瘋子不幫著他爹,反倒支援我,這可真真是太令我高興了!瘋子的友誼,我喜歡,哈哈哈哈哈——“
在黃金和運屍車的組合禮下,李晌和馮睦的友誼從最開始,就被打下了最堅不可摧的地基。
……….
雨停了。
上城收起了猙獰裸露的前列腺,重新將它疙裡疙瘩的屁股,亮晶晶的對準下城,釋放熱量與光芒。
周唬一早就醒了,是被嚇醒的。
他一早就收了個噩耗——趙刑死了,死在昨天的暴雨夜,據傳是個意外。
訊息的真偽不難確認,跟巡捕房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