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屍體隔壁搬,這屬於監獄就近法則。
馮睦沉著地指揮著陳芽和王焦等囚犯,仔細的將散落的屍體殘碎,一點一點收揀起來拼湊完整,然後,兩兩一組的將一具具屍體搬運至焚化間。
這段路很短暫,卻又似乎格外的漫長,漫長到王焦等幾名囚犯感覺自己走過了一段漫長的人生,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焦躁與不耐煩。
馮睦將他們的表情盡收在眼底,也沒太說話。
推開焚化間的門,熱浪撲面,囚犯們汗流浹背,體內的氣血受熱浪燻蒸,讓他們的眼神逐漸染上血色,面孔上血管凸起變得猙獰起來。
隨著最後一具屍體被扔進焚化爐內,馮睦微微嘆了口氣,環視了一圈囚犯,溫聲歉意道:“他們的死歸根結底都是我的疏忽,所以,你們會怪我嗎?”
陳芽此刻已經悄悄繞到門口,輕輕將沉重的鐵門拉上從內裡反鎖住了。
一眾囚犯見馮睦似無所覺,好似還沉浸在對失去囚犯的歉疚與自責情緒中,他們隱晦的對視了一眼。
然後幾乎異口同聲道:“馮獄警,你是個好人,我們不怪你!”
哧!
空氣傳出利刃劃割的聲音,一根打磨的異常尖利的牙刷,在馮睦的眼瞳中急劇放大。
冷白色的牙刷被瘦高的囚犯反握住,後端的毛刷都在劇烈震顫,馮睦目光平靜的看見,攥住牙刷的手臂上,一根根青筋猙獰暴凸。
瘦高的囚犯突然彈跳而起,嘴裡同時發出一聲嘶啞的怒吼:“所以,你也別怪我們。”
同時間,旁邊兩個壯碩的囚犯也暴起發難,一左一右,一人張開懷抱緊緊鎖住馮睦的腰肢,另一人則迅速出手,快速的抓握向馮睦腰間的電棍。
他們的眼神同樣瘋狂且兇狠,嘴裡也發出野獸般的咆哮:“我們也只是想活著啊啊啊啊啊——”
王焦和剩餘幾個反應慢半拍的囚犯,也慌忙跟上。
他們的手掌急速攤開,滿是汗水的,緊緊抓住從袖管中滑落的牙刷,嘴裡發出不整齊,卻聲嘶力竭的胡亂咆哮。
“嗯,我不怪你們。”
一眾雜亂而癲狂的咆哮聲,混入進一個清冷卻平和的聲音,就像是在一鍋煮沸的火油中,倒進了一盆冰水,瞬間激起了炸響的煙霧。
不,不是煙霧,那是黑紅色的血雨,如同秋天裡最腥烈的暴雨,瓢潑而下,迸灑濺射,無情地覆蓋了每一個人的髮梢、面龐和脖頸。
那溼漉漉的滾燙液體,帶著生命的溫度和終結的殘酷,讓每一個在場的人都瞬間僵硬,如雕塑般定格在原地。
他們的眼神如同被遙控器定格,驚恐而無法移開,直直地盯著前方那具瘦高的屍體。
那屍體的頭部已經爆碎消失,只留下一個碗口大的脖子,暴露在空氣中,血液如瀑般倒射而出,沐浴著他們。
那無頭屍體的手臂依舊僵直地高舉著,手中染血的牙刷懸停在距離那顆平靜無光的眼睛還有一指距離,卻宛若天塹,再也無法向前刺進哪怕一厘米。
“想要活著就要做好死的準備,我也是這般走過來的。”
馮睦輕聲細語,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歷經滄桑後的從容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