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何以安體內的光亮是溫和,那麼這道光束鎖鏈則是冰冷的,這鎖鏈,帶著一股股不容易被察覺的陰寒煞氣。如果說何以安體內的光亮輕柔如白雲,那麼這道鎖鏈卻彷彿如雪,不,更像是霜!
“不要管我,你趕緊反抗啊!”望著已經雙手都被緊緊束縛住的何以安,薛凌頂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恐慌,立刻道,她的聲音聽起來悽惶而無助。
然而,對於她的話,何以安卻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目光卻溫和地看著薛凌頂,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抬起頭的那一瞬間,薛凌頂與他的視線對上了,猛然間,她的心裡突然一痛,瞬間,像是被什麼敲擊了一下,難受到不能自已。她想,那一刻,何以安的眼神她永遠不會忘記的。
那是怎麼樣的一雙眼睛啊,清澈透明,似乎還在對她露出微笑,然而,眼底中那濃稠到怎麼也化不開的悲愴,卻讓人的心生生揪起,那抹悲慼,那種悲愴,似乎比無妄之海還要深重。
一瞬間,薛凌頂覺得自己徹底無法承受那雙眼睛,無法承受那抹悲愴,她驀然起身,也不顧自己能不能進入法陣之中,而是拼命向那個水晶球上的畫面飛奔而去,想要透過這個唯一一個可以跟何以安交流的通道,進入到何以安所在的那個地方。
然而,在她剛剛起身的瞬間,只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一股力道給拉住了,回頭的瞬間,她看到一張似乎放大了的臉,那張臉絕美無雙,此刻,那雙眼睛中卻也同樣有著她似乎不怎麼明白的傷心,和那她早已經見慣了的倔強!
那是何亦然,一直就陪在她的身邊的何亦然,剛才因為太過擔心,她幾乎都忘了自己的身邊還有一個他,一直陪著自己。
“放開我!我要去救他!”即便知道這個是一直陪著自己的何亦然,對於他來阻止自己的行為,薛凌頂還是非常惱怒,她幾乎是吼著的,“你為什麼要攔住我,你憑什麼?”
薛凌頂都不知道,她現在的樣子是多麼的狼狽,向來明媚清澈的眼睛此刻也變得有些紅了,對著這個阻止她的人,她的眼中閃爍的已經不僅僅是惱怒了,簡直是痛恨了。
見此,何亦然的心裡猛然一痛,她恨他,她居然恨他,她是將他從絕望中就出來的人,她是一直以來他的信仰,但是這一刻,她居然恨他了,這一認知,讓他如何接受。
“你想怎麼救他!”可是,那又如何?即便是被她痛恨,何以安此刻也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他不希望她涉險,真的不希望,想到這裡,語氣繼續強硬了下來,“你是想要如何救他?就這樣撲上去?將你的性命也送在這裡?”
“即便是送命,那又如何?”死死盯著何亦然,薛凌頂的雙眼都是在發紅的,“你為什麼要阻止我。難道,你就這麼恨他,你就這樣想要他死?”
這句話如同刀子一樣,死死地捅進了何亦然的心中,他驀然鬆手,登登登登後退了好幾步,一雙美麗的眼睛盛滿了哀傷,語氣輕到進入低喃,“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原來,在你的眼中,我是這樣的?”
“我,”看到這眼神,薛凌頂微微有些歉疚,想要解釋什麼,但是,這個念頭剛剛一閃過,就被他自己給死死地壓住了,只要想起何以安,其他的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立刻回身,她幾乎要毫不遲疑地向那個水晶球中而去,然而,在這一刻,卻有一個紅色的影子比她的速度更加快速,更加迅捷,向著那個東西撲去。
“砰!”也不知道是什麼聲音,只是聽到一聲悶響,一個紅色的影子便狠狠地倒在那個早已經被放大的水晶球的前面,他的氣息。似乎在這一瞬間也變得非常的緩慢了,而在下一刻,何亦然的腦袋處,已經有淡淡鮮血緩慢地出現在哪裡,漸漸地,形成了一處血河。
“亦然,你沒事吧?”蹲下身檢視,何亦然的呼吸似乎已經停止了,頓時,薛凌頂再次慌了起來,這次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這個少年就不會遭此厄運,生死不明。怎麼辦?何以安還在受困中,可是眼前這個少年卻也因此——
到底怎麼辦?怎麼選擇,薛凌頂頓時心亂如麻,可是,她心裡也知道,時間不等人,即便這樣的時刻,依然不容許她有太多的時間去做出選擇。
“罷了!”剎那間,她忽然鎮定了下來,神色非常平靜,既然這是我欠你的,那麼,我是無論如何都要救你的,至於何以安,在救出何亦然之後,大不了,去另外一個世界去陪他好了。
回過頭,她再一次看向水晶球中的何以安,笑了。
何以安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他全身幾乎都要被那道光束鎖鏈給捆得死死的了,那向來展示他風度翩翩神采的白色衣衫已經被鎖鏈給遮蓋了個嚴嚴實實,看不到半分,只留下那一張臉,那張臉也因為捆綁而微微變形了,可是,即便是這樣,薛凌頂還是覺得何以安長得實在非常好看,甚至要比何亦然還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