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聽到鄭姜氏的話,便又開始圍著紅袖忙碌起來。
紅袖倒也老實的很,雖然一直沒有放開臉色,卻任由丫頭媳婦子們擺佈;只是她卻對將軍的印像更差了。弱勢的將軍府倒也罷了,只是這位父親居然如此著急嫁女,實在是沒有半分父女之情。
將軍看女兒還是不理會自己,他咳了兩聲兒:“袖兒,你有什麼要求說吧,只要是為父能做到的,一定會達成你的心願。”他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出他對女兒的關愛。
紅袖看了看將軍,然後又轉回了頭去盯著鏡子裡面看,沒有接將軍的話:父母給兒女們的愛,是用金銀來衡量的嗎?紅袖不止是不滿,她都有些許的惱意了:把女兒送去沖喜,給些補償便可以去掉他內中的愧疚了?
將軍沒有想到女兒如此,想想她自高高的牆上摔下來,便知道她有多麼的牴觸這門親事;他走過去伸手想摸摸女兒的頭,可是紅袖卻偏頭躲了過去。
將軍的手懸在紅袖頭上,輕輕一嘆收了回來,偏頭對鄭姜氏道:“讓她們好好的伺候著,時辰不早了,讓她們手腳麻利些,不要誤了時辰失禮於人。”
鄭姜氏答應了一聲兒,叮囑了奶孃一些話,便在將軍的示意隨他向房外走去;將軍夫婦走到門旁時,不自禁的都回頭看向了紅袖;看到紅袖一動不動像木偶一樣任人擺佈,不要說鄭姜氏,就是鄭將軍本人都感覺到眼睛發澀。
鄭將軍又看了一眼紅袖,長長一嘆:“袖兒,是父親對不住你;但是,父親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
紅袖聽到了將軍父親的話,只是卻沒有反應:沖喜已經是天大的委屈了,還說什麼不讓我受半點委屈?只是同人吵鬧並不合紅袖的性格,而且小紅袖的記憶中,同父親頂嘴可是不孝的大罪呢。
鄭姜氏看到女兒如此,淚水又落了下來;鄭將軍這次沒有喝斥她,只是伸手挽了她一同走:他挺直的背好似彎了下來,穩重如山的步子也有些輕飄飄了。
柳氏看著倚在將軍臂彎中的鄭姜氏,她的目光閃了閃,垂下頭便跟了上去。
紅袖腦子裡並沒有想太多的事情,眼下她只能是走一步說一步、隨機應變。
當那大紅的喜帕蓋到頭上,紅袖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終是不甘不願的。蓋上喜帕不久,外面便聽到震天響的暴竹聲;門再次被人推開時,紅袖便被喜婆背了起來。
紅袖的左手被人塞了一個蘋果,右手卻被人塞了一把扇子;奶孃趙氏伴在紅袖左右,小聲叮嚀紅袖記得在上轎以後要把扇子自轎窗上丟下。
紅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古時的婚俗她是半點也不清楚,所以趙氏說什麼,她便記下照做就好。
紅袖伏在喜婆的背上,隨著喜婆一步一步的搖晃,紅袖自喜帕的搖擺間看到了鄭姜氏的身影:只有下半shen;她聽到了鄭姜氏強忍的哽咽聲,心下也有些酸澀;雖然這裡不是家,紅袖還真是生出了幾分不捨——她在這裡可比去夫家過得快活的多。
趙氏卻在輕輕推紅袖:“姑娘,你哭啊,快哭啊。”聲音極小,她也是怕被人聽到。
紅袖愣了愣,又被趙氏催促快哭:她雖然哭不出來,不過有喜帕,假裝一下還是可以的;一面哭她一面聽到喜婆小聲的對趙氏道:“姑娘太小,怕是一出大門兒就會哭鬧的,姐姐您可要看顧著些,莫要出了什麼事兒,我們差事砸了事小,將軍府丟了這個臉面就事兒大了。”
趙氏低低的答應著一聲兒:自家姑娘的脾性,還真是難說。
紅袖被背出了二門兒,又背出了大門兒;中途沒有換人、沒有休息,聽喜婆喘息有些粗重了,便知道喜婆是累著了。這路,還真是遠了些:將軍府,真是不小啊。
紅袖一路上安安穩穩的,倒讓趙氏和喜婆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就連將軍和鄭姜氏都有些不敢相信,今日女兒會這麼乖巧。
喜婆把紅袖放在了轎前的紅毯上,已經有人開啟轎簾請她進去;四周都是暴竹的響聲,震耳欲聾,還夾雜著鼓手們的吹打聲及人們的說笑聲——四周看熱鬧的人似乎不少,這只是紅袖的感覺,她看是看不到的。
紅袖在轎子上坐好後,那轎子並沒有立時被抬起來,反而有人拿了瓷器放在轎子四角上,一面放還一面說著四季平安之類的話。
瓷器安放好之後,奶孃便在轎外喚她;紅袖這時想起趙氏的提醒,知道現在應該把扇子丟下去了;她把蘋果放好,一手拎起喜帕的一角,一手把扇子扔了出去;藉此機會,她自小窗子的縫隙看向了外面。
扇子立時便被人揀了起來,還大聲說了一句:“放心扇,放心扇,父母搖搖扇,女兒寬心田。”然後那小廝便急急跑了回去,將軍府的大門居然在小廝跑進府後立時關上了。
紅袖最後看到的,是鄭姜氏滿是擔憂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