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白一塵便覺得特別的沮喪,正當意氣風發的年齡,身心竟如此疲倦。
他彷彿已經忘了此時自己正在築成鴻蒙道基的關鍵時刻,懨懨欲睡。
夜露出一抹笑容,轉過身去,等待著什麼。
只是下一刻,夜的表情便陡然凝固。
只見白一塵忽然身體一振。
他一掃先前的頹廢,眼清目明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至聖無情,視百姓為螻蟻。我太玄立世,便是行破天改命之舉。今時今日,就算往昔榮光不在,然我逆凡之道,本就披荊斬棘,有進無退,任你巧舌如簧,亦絕不會動搖!”
在白一塵昏沉之際,胸前傳來一股清涼。
那是當年太玄老祖在宗門危難時傳於他的逆凡令,此令不僅是掌門信物,更是代表著太玄的道義,重若千鈞。
“哦?你倒是道心穩固,不枉費太玄門對你的一番栽培。”
夜有些意外。
“只是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太玄門自視清高,妄想制天命而用之,到頭來,恐怕不得善果。”夜幽幽說道。
“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道也。若是居廟堂之高,而不思其民,處江湖之遠,而不憂其君。這天下道門,人人獨善其身,那我輩之士修道還有何意義?”
白一塵回得斬釘截鐵,字字鏗鏘,讓夜都感到有些恍然,竟露出一絲思索之色。
他正要反駁,只聽白一塵又接著道;“當年在連坡山上,我與一眾師兄弟登高望遠,看著雲臺仙景下的壯麗山河感慨不已,皆立志要成為頂天立地之人,方不負此生。”
他面露追憶之色,彷彿又變回了連坡山上那個年少輕狂,指點江山的少年。
夜拍了拍手,輕蔑一笑。
不屑道:“怕就怕少年空有志,實際上只是白日做夢而不自知。等到大夢初醒的一天,才發現現實的殘酷。只是到那時候,年華已逝,就如竹籃打水,飛蛾撲火,一切都不可回頭。”
“又如何?”
夜已深,白一塵的眼眸卻越來越明亮。
他將身子如青松般挺直,看著夜,神態無比認真,緩緩道:“芙蓉不怕秋肅殺,冬梅何懼風雪打?碌碌無為,便只能順應天道。”
“昔日,豪言壯語猶在耳,而今就算故人不在,我亦大道獨行。”
白一塵豁然開朗,不覺生出一股浩然之氣。
餘心之所向,九死而不悔。
夜用雙手捂住耳朵,臉上漸漸露出痛苦之色。
白一塵的話對他有著極大的殺傷力。
他的身體扭曲,在掙扎中,化為一道影子真正的融入夜色中,消散不見。
對白一塵而言,與夜的這次博弈,猶如論道,意義重大,讓其消除了心中魔障與迷惘。
他全身真元湧動,化作靈力,而後一鼓作氣,衝破修為的瓶頸,以真元境觸及道域,凝練道心。
排除心魔後,頓感身心暢快不已。
白一塵腹中一顆丹道雛形顯化,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他竟要直接以此為機,跨過假丹境,凝結出金丹。
就在這時。
一道血色的月光無聲無息,輕易穿過了元伯佈下的陣法,將他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