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山丘眾多,路途起起伏伏。
但坐在羅弈河的馬車裡,似乎與行於北方平原無甚差別。
玄微靠著布了軟墊的車壁,淺淺睡去。
羅弈河斜倚在她對頭,沉思的眼裡難得浮現出疑惑。
他方才為何要說那些話呢?
他也不知道哎,明明、他沒打算給她新身份,根本不是因為猜她不想換,只是單純因為——
他本來就不擔心,她揹負的周家惡名會給他帶來什麼負擔。
只有名聲好的人才會擔心自己身邊人的名聲會影響到自己。
而他本就是一個惡名滿貫的人。
甚至紈絝妖魔的惡名比逆臣周家還更惡,人周家好歹還是存世一百年的鐘鼎之家,開國功臣,曾經也是滿朝英才。
他毫無負擔。也毫不擔心天下人向她問什麼罪名。
這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會受什麼連累和傷害。
結果反而是她,擔心她的身份和家族汙名會妨礙到他。
嗯……
人嘛。不能不識好歹。
既然她對他予以擔心,那他就也關心她開解她一下好了。
盟友嘛,互相之間增加一點相惜相憐相知之情,有利於鞏固關係不是?
羅弈河望著美人的睡顏,賞心悅目,解惑地對自己點點頭。
而睡顏賞心悅目的玄微此時早已冷靜下來,表面上睡得安詳,內心覺得自己是個傻。
她方才為何會信了羅弈河的鬼話呢?
哦,主要是他以蓮出淤泥而不染、卻理當愛戀淤泥的觀點理解了她,讓她很感動。
但,沒打算給她新身份是因為顧及到她想法的說辭,這絕對是瞎掰啊。
汙名滿京的羅妖魔,怎麼會擔心她的名聲給他行事帶來不便呢?
這不搞笑嗎?
嗯……
不過人嘛。有時候可以適當裝糊塗。
既然他樂意理解她,那她也樂得糊塗一點,感動一下。
盟友嘛,相互之間在無關利益的方面適當包容,有利於和諧共處不是?
玄微踏實地閉著雙眸假寐,呼吸平穩,心裡對自己點點頭。
……
……
馬車駛達陶州驛站。查核他們一行三人的路引後,一個驛卒恭敬道:“羅公子,您有一封京城來的信。”
羅弈河喲一聲,“這麼快啊。來來,嫿嫿你讀我聽。”
玄微從獄卒手上接過,老皮匠掏出兩個碎銀給獄卒,趕馬繼續駛進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