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姐認得羅弈河是父親向來敬畏之人,但正逢大悲也顧不得維持態度,用力掙開他。
“我夫君是讀書人,最看重男女授受不親,生前甚至來不及與我圓房,死後卻要被陌生女子如此非禮嗎!”她悲憤道。
授受不親?那他和凝黛姑娘又是怎麼個情況?玄微心裡默問。
是齊小姐深藏閨中,不知崔解元在外與舞姬凝黛的緋聞麼?還是即便如此,她也相信崔解元跟凝黛之間沒有任何親暱曖昧?
亦或是……她不想讓自己從崔解元屍體上,發現點什麼?
“都說了不是非禮了,那可是我媳婦兒,我媳婦兒摸別的男人我還沒醋呢,你眼紅什麼。”羅弈河沒好氣嗆她,“也不想想你夫君配讓我媳婦兒非禮嗎?”
“二爺。”玄微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一口一個媳婦兒她麻了,但齊小姐新婚喪夫,不可謂不大悲,還去嘲人家做甚?
“哎嫿嫿,怎麼了?”羅弈河頓時換了語氣神色,“屍表驗出什麼結論了沒?”
見羅弈河也掀了床帳進來,玄微輕掰崔解元的眼皮指給他看,“他這個年紀,不應該眼白髮黃的。”
“嗯,所以應該是病變?”羅弈河接著觀察:
“你看,一般人喝了酒多少都會臉紅,但他這臉白的跟牙似的;喔……這些衣服都是他身上剝下來的?穿這麼多?今日很晴暖呀,他怎麼穿的跟在京城過冬般厚?畏寒麼……嗯,體表沒有什麼傷啊啥的?”
玄微搖頭,“屍表完好,沒有任何致命外傷。除了……上前胸、後頸、耳後和手上這些長條的、來回加深的紅痕,從方向上看,應當是死者自己抓出來的。”
羅弈河趴低了些,盯著紅痕裡那些小斑塊,“這些是啥?紅疹紅斑——過敏?”
“嗯……”玄微有些猶豫地點頭,指著崔解元通紅的鼻,“死者除了身上那些地方瘙癢外,還有鼻子。他死前應該一直在揉搓鼻子,裡面也是堵的。既堵又癢,還有身上瘙癢長疹長斑……很像是吸入花粉造成。”
羅弈河點點頭,又問:“是什麼讓你只敢說‘很像’?”
玄微沉聲道:“因為我從未聽過,有人吸入花粉就會過敏而死。”
羅弈河腦袋頂開床帳,問齊小姐和齊老爺:“你們曉不曉得崔解元生前對什麼過敏?他過敏症狀如何?近期身體狀況如何?可有什麼先天病?”
“這,不曉得啊,從未見過他過敏。”齊老爺和女兒對視一眼,怕女兒開口得罪人,覺得還是讓自己來跟羅二爺對話比較好。
“他會不會是為了準備新婚,太累了?”齊老爺絞盡腦汁回憶,“確實看他這兩日憔悴了些,寫的字也比從前少了勁道。”
齊小姐在旁抽抽噎噎地補充,“用膳似乎也用得比從前少了,昨日總說沒胃口,可昨個做的滿桌都是他最愛吃的啊。沒吃幾口便罷了,半夜還吐了一頓……”
齊老爺被她提醒到了,又說:“對,方才在廳堂敬酒也時不時扶肚子,我還以為他只是喝不舒服了。”
聽到這,玄微忽然一抬眼。
“方才敬酒期間,他可有離席解手?”她問道。
齊老爺一愣,略有些不好啟齒,“這這,好像沒有?我還好奇了一下,他今日明明一副狀態欠佳的模樣,怎麼喝了這麼久這麼多,都還不去解手一下……”
玄微捏了捏耳垂,沉吟一刻。
“崔解元這兩日的夜壺、恭桶清洗了麼?昨夜盛的嘔物倒去了麼?”沉吟罷她又問,“沒有的話,都帶給我看看。”
齊老爺:“?”
齊小姐:“?”
看看看……看夜壺恭桶嘔吐物??
這真的是一個看起來如此冰清玉潔不染淤泥的仙女子,會提出的請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