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當然不會讓這三位貴男子脫褲檢查陽壯與否,只是想看一看人,觀察一下有沒有人自露馬腳。
“叫我過來到底是幹什麼?”嫌犯之一,凌探花暴躁地踢了下桌腳:
“我就是一才中了武舉、初初入京的外地人,昨日來了溫泉莊才見過淮西公主,能有多大膽子敢殺害她?!”
駙馬對他的大呼小叫也很惱火:“敢在程侍郎和華寺卿面前如此放肆,我看你膽子大的很!”
玄微淡然看著這二人互相指責,又望了眼獨自站在旁處、無聊到開始數頂梁木的羅弈河。
“罷了,今日時辰已晚,讓他們先回去歇息,明早再查。”她側首對華寺卿道。
華寺卿顯然對這個賤籍無品仵作超出了尋常的信任,毫不猶疑點頭:“行。駙馬爺、羅二爺、凌探花,請先回屋歇息罷,明早還需要三位多多配合。”
駙馬面懷慍色甩袖走人,凌探花也邁著惱怒的步子離開。
羅弈河倒是仍一副悠閒散漫的樣子,終於數完了房頂梁木,饒有興味地瞧著隨華寺卿作揖送他的玄微。
華寺卿挪步擋在玄微前面,“羅二爺,請回吧。”
羅弈河笑眯眯地:“嗯咯,華子,美人兒,明天見。”
終於把這座瘟神送走,華寺卿長長的嗨一聲。
“記著,以後見到他要繞道,別跟他碰面,別跟他說話,更別跟他走!”他鄭重其事叮囑玄微,“千萬別惹上那個紈絝妖魔......否則就連聖上都不一定保得住你!”
玄微顯出一絲好奇,“此話怎講?”
早就聽聞羅二爺之所以如日中天,乃是全憑聖上寵信。既是如此,他便不應會忤逆聖意才對。
“在他身邊的女人沒有一個下場好的,不僅那些女人自己死得很慘,還連累了家族一起慘!”
華寺卿把袖子一拂,皺著眉眼再次叮嚀,“他想要的,不論是人還是物、有多離譜多不合理,聖上從來就沒拒絕過。總之你萬萬小心他就是了!”
玄微望著他剛拂過的大寬袖,低眉順眼:“多謝大人告知,玄微明白。”
回到暫住屋裡,玄微躺在床上輾轉沉思。
作為仵作,只要管明白屍體的事就好了,別的都與她無關。
但華寺卿顯然不是拿她僅僅當個仵作看的,所以她最好還要再管些別的事。
比如,看一看案發現場,或者說發現屍體的地方——淮西公主的正寢殿。
其實明早再看也沒什麼。但她總覺得最好今晚就去,否則有些痕跡可能會愈發消失。
想罷,玄微終還是坐起身,著鞋出門。
深夜的溫泉山莊顯得蕭索淒涼了幾分,明明四處栽培著蔥然花葉,各處寢屋亦是造型精美,就連不經意間腳下走的地磚也雕了細緻的鳳紋。
尤其是眼前這座堪稱為‘殿’的寢屋,雖然腳下還是鳳紋磚,但磚石已從火山岩板換成了漢白玉,更別提那屋簷上的青黃琉璃瓦當,即便在夜裡也看得見隱隱月光映著瓦當圓面上鳳儀獸舞的圖案……
等等。
…鳳?
玄微仰望著那寢殿屋頂,腳下一頓。
駙馬不像是那麼愛‘鳳’的人啊。
他的頭上的玉冠、身上的素衣、腰帶的紋路、玉佩的鏤刻、甚至腳穿的翹頭履——沒有任何一件是帶鳳紋的。
那這個溫泉山莊,為何處處都有鳳紋磚?為何這座寢殿格外華麗貴氣,從漢白玉地板到屋簷上的瓦當,更是無所不雕鳳?
玄微走到這華麗寢殿的後門。
院門緊鎖,但這顯然攔不住她。她早已不是規矩端莊的大家閨秀,撬鎖這點小事,在大理寺待得久,就跟犯人們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