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如果她也病重,他會不會連著幾月找藉口上摺子,請求回京探望。
怎麼會呢?她在心裡自問自答,同時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李璟升洞察力非常敏銳,這絲笑聲雖輕,他還是聽到了。
“你笑什麼?”
語氣聽起來像塊冰冷的堅石,沒有一點溫度。
章幼笙習慣了,前世不管成婚前還是成婚後,他從來沒給過她丈夫的一點溫柔。這人的心腸鐵石一般,卻悄悄留了最後一分柔情,卻不是給她的。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浦月醒了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是嗎?”李璟升嘴角掠過一絲微笑,扎疼了章幼笙的眼。
但她還是笑著說道:“當然是了。你是月兒最喜歡的哥哥,你專程回來看她,她自然開心。”
她是想戳他痛處。就算前世今生他喜歡浦月又如何,他們是同宗同族的堂兄妹,不可能有任何結果!何況,浦月從小拿他當親哥哥一般看待,喜歡的人根本不是他。
李璟升意料之中的被她那句“哥哥”刺了一下,嘴角的笑意蕩然無存,神情冰冷地對她說道:“我這次回來的目的是看望皇祖母,並不是清宛縣主所說的,專程回來看月兒!”
他是在警告她,宮中處處有耳目,倘若哪個太監宮女聽去了,傳到靖仁帝耳朵裡,憑靖仁帝對他的百般看不順眼,若是恰撞到他心情不順,治他個欺君也不是不可能的。
章幼笙咬了咬唇,也驚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忙道歉說:“對不起璟升哥哥。”
她喚他“璟升哥哥”,他卻一直尊稱她“清宛縣主”,從始至終,都不願與她親近。
章幼笙越想越覺得沒意思。人生一旦出了些不如意,總喜歡遷怒,物也好人也罷,似乎遷怒了那點子不如意就可以煙消雲散。她不願遷怒到眼前這個自己愛了兩世的男人,即使前世他一劍刺穿她的胸膛,毫不留情。
所以很自然的,她依舊憎恨李浦月。
老天爺給她重來的機會,她就要牢牢抓在手裡。最慶幸的是李浦月看似也重生了,卻沒有前世的記憶,對她毫無防備。
這時宮婢開了門,撲面而來一股濃濃的藥草味兒,李璟升深吸一口氣,覺得胸腔都在作痛。從前蒲月最愛的唐宮迎蝶粉的香氣,已經尋不到了。
皇太后一直守在遊月堂,李璟升一進屋,看到坐在黃梨木太師椅上的老人撐著頭,頹然嘆氣的模樣,便猜到浦月還沒醒過來。
“皇祖母。”他向皇太后跪下請安。
皇太后自顧不暇,點了點頭讓孫兒起來。沉默半晌說道:“過幾日你父皇要在舉行春獵,若是月兒沒生病,一定會去的。”
“月兒會好的,到時可以去年底的秋獵。”李璟升安慰道,看了一眼內室,簾幔垂下,裡面躺著的人兒看不見。
“如果秋獵前病好了,我也不想讓她去,這一病我是真怕了,恨不得給她造一個金屋子,捂得嚴嚴實實的,哪兒也不要她去,百毒莫侵。”皇太后顫巍巍說道。
“太后娘娘您說笑了。月兒哪能哪兒也不去呢,她還得嫁給武清伯世子呢。”章幼笙微笑著說道,順便看了看李璟升的輕輕抽動了一下的嘴角。
“快別給我提那個人!”皇太后氣道,“月兒嘔血已經是昨日的事了,今日都快正午了還不見他的人影!”
“太后娘娘,林大人掛職禮部,這幾日要忙著皇上春獵的事,恐怕是一時抽不出時間來。”章幼笙替林泓誨辯解道。
“抽不出時間,我看林泓誨那小子對月兒不上心,這門婚事再議吧!”
皇太后因為生氣,聲量提高了不少,不想話音剛落,床帳內便傳來輕微急促的嗽聲。
幾個人忙走過去,太醫候在一旁,讓宮婢掀了帳幔察看,而帳內又恢復寧靜,李浦月面色沒有起伏,仍在昏迷。
皇太后嘆口氣道:“冤家!一提林泓誨便知道咳嗽。我拿她怎麼辦!”
章幼笙寬慰她:“月兒一直喜歡林大人,如今提一提他的名字,就有些反應,一會兒您把他召來,恐怕月兒就能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