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個小小商戶的女孩兒啊!
薛明燦欲哭無淚,軟趴趴地癱在床榻上,有氣無力地哼哼。薛明煜很愛這個妹妹,覺得她做什麼動作都是可愛的,現在看她哭唧唧的模樣,長長翹翹的睫毛卻黑亮乾淨,沒泛一點淚花,便忍不住摸她的頭髮。
薛明燦任她哥哥摸,像只懶綿綿的橘貓,心裡頭還微微發著堵,仍在想那位素未謀面的靈仙郡主。
妙卉端了碗牛乳進來,“薛姑娘,該喝牛乳了。”
薛明燦聞到那股奶香味,胃裡開始翻騰。她活了十二年,就沒喝過這個,偏偏林憲要逼她喝,每日一碗,喝得她直欲作嘔——和他硬要她學的那些規矩一樣。
“哥哥呀。”
“怎麼?”薛明煜聽妹妹叫他,聲音軟軟糯糯的,很是甜美。
“你幫我喝了吧。”她眨巴了兩下眼睛。
薛明煜也不大喜歡這味道,但不想看妹妹失望,只好說;“要不妙卉你喝了吧。”
妙卉連連搖頭,“奴婢可不敢喝,要是讓大爺知道了,會責罵我的。”她今日本來就因為放薛明燦出去的事兒,被罰了三個月的月錢。
“他不知道的!”薛明燦擰緊了小眉頭,此刻大概是她最煩林憲的時候了。
“你要是喝了,我下回出門,再給你帶一盒杭州粉回來!”這回妙卉放她出去,就是因為薛明燦說去花漢衝給她買最貴的胭脂回來。
“你還想著出門呢?”薛明煜輕輕敲了敲她的腦門。
“為什麼不想,明天就能出門。明天是鍾家小姐的及笄禮,林憲會讓我去的。”薛明燦篤定地說道。
林憲的確會答應,因為這類宴會邀請的都是京城的貴婦貴女,他非常鼓勵薛明燦和這些人來往,學學她們的談吐舉止。
薛明煜恍然,“是了,大表哥提過明日鍾家有喜事,要帶我去一趟。”說完又想起什麼,輕嗔道,“你不許直呼大表哥的名諱!”
她“哼”了一聲,把小臉別過去,她哥哥繼續說:“你還小,以後就明白大表哥栽培咱們的苦心了。譬如過幾年說親的時候,你的琴畫刺繡樣樣拿得出手,又飽讀詩書,一副名門閨秀的做派,不怕說不到一處貴胄人家。”
薛明燦才不管他的長篇大論,也不想思考過幾年的事,只揪住他的第一句話,“我還小?說得像你大我很多似的。前後腳落地而已。”
薛明煜聽了,寬容地一笑,蓐了蓐她的頭髮,道:“我不跟你貧,回去讀書了,你也早些睡吧。”
薛明燦把被子一卷,滾到床榻最裡面,不想應他。對著蓮青色的帳幔出了會兒神,又聽到有腳步聲靠近。
“你不是去讀書了嗎?”
“燦燦。”
聲音沉穩厚重,薛明燦聽出是誰,驚得忙坐起身來,果然看到林憲已經走到床邊。
林憲坐下來,正要說話,不經意瞥見床邊螺鈿櫃子上放著的那碗牛乳,白膩膩的一口未動,還冒著淡淡的熱氣。
薛明燦在發現他皺眉頭的下一秒,起飛似的蹭起身來,拿過那碗牛乳“咕嘟咕嘟”便灌了下去。
看得出她不愛喝。林憲嘴角牽出一絲微笑,因為想起她也不愛喝。
“這才好,棠湄棠洛每日都飲,很養身體。”那絲微笑轉瞬即逝,他又恢復了慣常的神情。而慣常的神情,就是沒有神情。
薛明燦強忍著噁心,把牛乳嚥了下去,因為咽得又慌又痛苦,所以眼圈起了點委屈的淚花。如果可以,她很想把林憲矇頭打一頓。
“今晚回來,反省得怎麼樣?”
“憲哥哥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穿哥哥的衣服出門了。”將就著剛泛出的淚花,她又努力一把,成功把眼圈睜得通紅。
林憲雖然不大吃她這招,但是看她委屈巴巴的小模樣,情不由己地也要心生幾分憐愛,當下把責備的話收進肚裡,只說道:“好了,別哭,我這不是沒罰你什麼嗎。”
怎麼沒罰?下月的零花都沒了。薛明燦埋怨在心,但不敢說出口。不過要是拿林泓謹一比,她這的確不算罰了。
兩人在會仙酒樓被逮到時,林憲怒氣衝衝地朝她走過來,她心裡只道是完了,沒想到他瞪了自己兩眼,揚起巴掌,轉而卻落到了林泓謹的臉上。
回伯府的時候,林泓謹的臉已經腫到不能正常說話了。她差妙卉往他院兒裡打聽,妙卉回來說三爺又被二太太打了手心,連寫封信也不能了。
引得薛明燦好一陣唏噓,同時又暗暗慶幸林憲手下留情。
“明日要去鎮國公鍾家,早些休息。”林憲起身,又吩咐冷卉妙卉,“不許再偷偷給薛姑娘送點心。”
自幾月前她病了一場,不知道怎麼就冒出這麼個壞毛病,晚飯不愛吃,偏生喜歡等臨睡了吃幾盤子糕點。夜裡本就該歇息,這麼飽食一頓,克化不了不說,還容易存了食,非保養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