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書房中,我在木板床上閉目而坐,沒有修煉,就只是單純的發呆,腦中沒有任何思緒,放空一切。
直到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並且趨勢愈演愈烈的時候,我才睜開了眼睛,披上一件毛絨披風禦寒,我開啟房門的時候,一眼就見到了許多雙明亮的眼睛盯著我看。
“將軍,不好了,出大事了!就在剛剛,皇宮那邊傳來公詔,皇榜上寫著,宣佈長庭銀浦封號啟明太子,以未來君王的名義向小姐求婚,這一事驚動朝野,都城大亂!”
夜合著急無比,不斷傳遞事情嚴肅性,這麼多年因為太子之位總是空著,二十多個皇子日整夜鬥,卻不想今天就被草率地定下來,皇子們無法接受,大臣們無法接受,百姓們無法接受,此時皇宮已是一片混亂,各種請柬與忠誠不斷湧向皇宮,如同一個巨大旋渦,將所有人都捲了進去。
更別提長庭銀浦想要娶將軍府的小姐——君影的妹妹了,擁有未來的元帥做後盾,朝野之上誰能反抗?如果這樁事情真的成了,那麼“啟明太子”便妥妥的會成為下一任皇帝。
“將軍!”
我看了一眼焦急的羽狐少女們,默然抬步。
面對我堅定的步伐,她們不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有些不可置信的見我面對這樣的訊息竟然無動於衷的。
“為何要著急,這是一件好事,姑娘家總歸是要嫁人的,不是嗎?”
耳邊是淡然話語,夜合心中一顫,那個瀟灑的背影衣袖紛飛,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漸漸離開,似乎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並且沒有任何不滿,心境平淡如水,沒有什麼東西能堪擾到他,看破了塵世離別。
只是將軍,你真的捨得嗎?
......
“妾妾,我可以進來嗎?”
“嗯。”
房間裡面沉默半響,只聽見一聲淡淡地應答,微微有些冰冷,不復往日的順從。我驚歎那一聲的高貴淡漠,或許是前生習慣了吧,她骨子裡面總歸有神的高傲,畢竟以前的她,除天地外,沒有什麼是有資格入眼的。
“吱呀。”
隨著門關上的,撇了一眼身後低頭離去的詩詩,房間裡面的窗戶都被緊緊關閉,陽光無奈地被阻擋在外面,半絲都進不來,沒有點燈,氣氛極其沉悶。我將目光落在日月妾的身上,坐在她身邊,伸出手想要似往常一般將她的手握在手中。
只是一碰到她,便被她抽走躲開了。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玉手,終究是沒有再伸一次的勇氣。
日月妾聽見那聲低低地嘆息,芳心一顫,雙手捏緊,手心沁出了汗水,許久又是一鬆。繁重的疲勞湧上心頭,她抿緊唇,將所有想說的話都壓抑在喉間,只想等我的勸慰,像往常一樣寵溺地哄她,但等了許久,卻不見話語,心涼了半載。她不自然地別過頭。
我見著她轉過臉,身子微挪,似乎要遠離我一樣,心頭有微微的疼痛,一直疼到了指尖,手在放在她的發邊許久,卻停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撫摸,猶豫半晌,黯然收回。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長庭銀浦向你求婚了,他也是我的摯友之一,觀察許久,除了有些憨厚之外,再沒有半點惡習,且身份高貴,做為未來的君王,配得上你。”
“......你曾許諾過我,待都城事畢你我便要遠走,瑤山結廬,教書彈唱,相守一生,我不必為你擔心,你也不必為我征戰,再不管這世間的孰是孰非,從此自在逍遙,莫不是......已經忘了?”
在她希冀的話語中,彷彿有一副美好的畫卷在我面前緩緩攤開,而我漠然,心意化劍,斬開外面的覆蓋的薄紙,露出裡面殘酷的真相。
簡陋的草屋中,路過的外人皆可以看見室內的一切,土坎髒冷,蚊蟲橫生,而她臉被叮咬生出血包,不乾淨的環境讓她長病不起,卻依舊強笑,安慰守在床邊、無能落淚的我。
我臉色發白,猛地握拳,全力從這場幻覺中掙脫而出,背後大汗淋淋,再看向她悲切的臉時,只想狠心留下她。
“這一諾是我考慮不周,胡亂許下的。”我深吸一口氣,儘可能以溫和的語氣緩緩道:“忘了這件事情吧,我不可能讓你離開繁華的都城,到偏遠的山野,去過那種慘淡的生活。”
“妾妾不怕。”
“可是我怕。”我看著她微張的嘴巴,認真地說:“我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貪慕榮華富貴,愛好追名逐利,在戰場上奮鬥了這麼多年,出生入死,百般計算,現在終於什麼都有了,你卻要我去過那種貧窮的日子。妾妾,多少為哥哥考慮一下吧,留在都城,我不能沒有這些,我只是一個凡人,再清高也會有慾望,想要享受高高在上。”
“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是!”我斬釘截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