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霧如蛆附骨地纏繞上我的身體與軒轅劍,我聽見軒轅劍的悲鳴,轅兒幻化出來後在地上捂著臉哭泣打滾,她被黑霧侵蝕了身體,原本白嫩的面板變成黑色之後,龜裂不斷,那些龜裂的面板宛如花瓣一樣飄離了身體,好像身體在不斷驅逐那些黑霧。
黑霧是罪孽達到一定程度的化身,一種來自幽冥最深處的顏色。
而轅兒讓那些被侵蝕龜裂的面板離開身體似乎要承受極大的痛楚,甚至開始傷害自己以此逃避痛楚,東皇紀二與蝶兒趕忙上前壓住轅兒的手腳制止,忙得不可開交。
那些黑霧源源不斷,從地下的最深處不斷湧現,伴隨著十萬冤魂的哭嚎,不斷纏繞上我與轅兒的身體,鑽進每一寸肌膚,然後融入血液與靈魂,誓要讓我們付出代價。
我鬆手,讓軒轅劍直直插入土中,沒到劍柄,偏頭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轅兒,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後轉身離去,簡直無情到了極點。
當那些黑霧鑽進我的身體中時候,我反而覺得心中的戾氣不斷減少,一種極度愉悅的感覺從內心深處不斷蔓延,彷彿我天生就應該這般殺戮。我知道這是不正常的,但在我身上發生的不正常的事情已經太多了,不在乎多出這一件。
一條巨大的裂縫蔓延到遠處天地的連線處,我沿著這條裂縫的左邊開始走,眼前城池是通往神真皇城的必經之路。
風沙相伴,孤日常隨,前方可有人還願為我熱酒一杯?
我將斗篷上的帽子帶上,帽沿拉得很低,沒人可以看見的我的面容,然後我進了這座被我毀掉的城池,大門已破,兵慌馬亂,沒人來阻止我了。
在城池中一路前行,因為是沿著裂縫,所以周圍受災的情況最為嚴重,觸目所及皆是斷瓦殘垣,士兵與百姓們不斷來回走動,救援被壓在房屋下面的傷者。
商人在哭嚎自己拼搏了一輩子的酒樓一日崩塌,孃兒抱著沒了呼吸的娃娃默默淚流,老人跪拜著蒼天為為何要有此劫......太多太多的人間慘狀發生在我身旁,我只是默默地走著,走著。
“求求你,救救我......我快要疼死了......”
褲腳一緊,腳下傳來一聲微弱的懇求,我身體一頓,看向拉住我褲腳的一個年輕男子,他半個身體都被一面倒塌的牆壁壓著,口鼻溢位鮮血,我眼光一掃,看到他的五臟六腑已經開始崩血,救不回來了。
“幫我......”
我蹲下來,將那雙手掰開,重新繼續剛才的路程,不願意給予一點憐憫之心,任憑身後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直到消失不見。
當我花費半天的時間穿過這座城池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我找了一棵樹靠在身後,仔細檢查自己因為那一劍所付出的代價。
經脈全毀,血肉掉落三成,氣海破開一個洞。
比一月前在地牢中受的傷還要嚴重,這放在其他修仙者身上早已經宣告死刑,但放在我身上,輔以丹藥大約只需要三個月便可痊癒,我非常疑惑,哪怕是妖王都沒有這樣的自愈速度吧?可以吸收月之精華的我肉身真的就這麼強嗎?
沒有人可以給我答案,自古以來就沒有出現過可以吸收月之精華的人出現。
為自己正骨、接筋、包紮,我的額頭沁出密密的汗水,眼神冷靜得可怕。
在處理完一切傷勢之後,我找了一個柺杖,慢慢前行,渴了便喝露水,累了便睡山洞,在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找尋著方向,然後堅定地往皇城尋去。
......
發生了震驚天下的斬城事件的一個月後,我來到了一個小村莊,這裡距離第八座城池已經很近了,我準備邊走邊收集情報,以此確定闖過去要用的手段。
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有揹著書箱搖頭晃腦的讀書人,有腰佩長劍的俠客,還有我這形如乞兒的旅行者。
路旁的小牛到處“哞哞”叫著,惹得小童不滿拍打,老人坐在家門口搖晃的木椅上眯著眼睛舒服的曬太陽,遠處幾縷炊煙飄起,自給自足,民風淳樸。
田野中,揮灑汗水的農夫在用鋤頭翻土,穿著素衣的婦女邊織衣邊看著自己男人壯碩的背影,腆著個大肚子,茅簷下野花隨風輕輕蕩蕩,偶爾這對夫婦還會相視一笑。
還真是一個安詳的村子呢。
我圍著村子饒了一圈,詢問了一些關於第八座城池的事情,太過具體的他們不知道,我也不能問的太夠直白,只問出了其與第七座城池是差不多繁榮而已。
我有些累了,便倚坐在村門口,偶爾有一些路人將目光落在我身上,但很快就收回了,他們不會對一個臉被斗篷遮住、看不清的面容的乞丐有太多的關心。
一陣香味傳來,我嗅了嗅鼻子,這是肉包子的氣味,肚子頓時傳來一陣空鳴。
突然想起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在傷勢自愈的前期是最難受的,因為身體脆弱到了極點,強壯一點的野獸都打不死,這樣的話哪裡有辦法填飽肚子呢?也就將就著吃樹葉與蚯蚓,偶爾能捕到一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