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離開皇宮之後,我還是一副消沉的樣子,大石將軍奇怪道:“那落心公主長得也不醜呀,他倆小時候也是見過面並且聊得不錯的,小影子幹嘛這麼嫌棄人家?”
俞千磐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子極度戀妹,想來是覺得只有他的妾妾能夠親他,其他女孩親他就是在侮辱他,沒看他老是拔劍麼?”
大石將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來到我身邊笑道:“小影子,開心點,待會就能見到你的妾妾了。”
我一愣,想起妾妾,不由得露出笑容,十年了,不知道她現在長成什麼模樣了,肯定很漂亮!
見我一提起妹妹就立刻開心起來的表情,眾將軍們紛紛搖頭,覺得這傢伙在戀妹這件事情上已經沒有救了。離開皇宮不久後,漸漸來到了大道上,這些將軍們都有各自的府邸,目的地不同,所以約好了喝酒的時間後就散了,而妾妾在呂姬的家中,我並不認路,所以先暫時跟著俞千磐。
兩人騎著馬慢慢走,約莫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就來到一個氣派的大門前,大門敞開著,門口有許多人正等候著,呂姬也在裡面,大家一見到俞千磐就都迎上來,點燃了鞭炮,聲勢頗為浩大。
俞千磐哈哈大笑,剛下馬,就見一道身影衝入人群,抓住呂姬的衣袖就在一片鞭炮聲中大吼著什麼,呂姬只是微微一愣,立刻就露出一個喜愛的微笑,指了指屋裡的某處地方,細聲說道,而一轉眼,人群中便不見了君影的影子。
他笑著搖頭,這孩子真急,不過也是,畢竟已經十年未見了嘛。
人群中,呂姬的目光重新投向微笑的俞千磐,帶著一種激動,還有一抹深情。
這十年的戰爭讓太多的人生離死別,讓太多人的刻骨銘心,也讓太多的人飽受思念之苦,如今和平終來,百萬將士迴歸,便是百萬份的如願以償。
我在空無一人的府邸中狂奔,這裡面的人大多都出門去迎接俞千磐了,我順著這條石路直行,很快就看到一片竹林,右邊拐角的不遠處則有一座硃紅色的大房子,透過窗,我似乎看見一個輪椅。
妾妾,是妾妾!我立刻就肯定了這個答案,當我欣喜若狂地將手放在手上要推開的時候,心裡面突然又有一股巨大的恐懼襲來,讓我的手停了下來。
十年未見......妾妾還認不認得我?畢竟我的聲音,我的身形,我的氣味都已經與十年前那個瘦弱的小男孩完全不同了,如果她不認得我了,我貿然上前跟她說話會不會嚇到她?
來的時候好像忘了帶禮物了,她表面不說,心裡會不會生氣?要不我現在出去外面買一份禮物來?可是我又不認識路......
我聽說少女的閨房是男子還是不能亂闖的,即便是哥哥也不行,如果我現在進去了會不會開了個壞頭?讓妾妾以為我是一個輕浮的男子?
狠狠甩了甩頭,把這些雜念都甩開,我鼓起勇氣,整理好衣服,強行堆出滿臉笑容,剛要推開房門,沒想到房子居然自己“咔”的一聲開了,門後面有一個穿著黃色丫鬟衣服的清秀女孩,我倆四目相望,皆是楞了一下。
那女孩子張開嘴好像要說什麼,我腦中一白,手不自覺的就往她後頸一切,抱住她軟綿綿地身體,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怕被路過的人發現,趕緊走進房間將她放在地上,然後合上門。
做完了這一切,我感覺有點不對勁,自己又不是來做賊的,幹嘛這麼偷偷摸摸的。
剛要咳嗽一聲表明自己存在時候,餘光掃到了一個輪椅,自然,也看到了輪椅上的少女。
黑髮如瀑,被一條簡單的綠帶束縛著,白衣勝雪,腰際纖盈不堪一握,安靜坐著的模樣讓人覺得她是那種性格溫婉如水的女孩子。
這個背影非常的陌生,但又非常熟悉,因為,當年那個瘦得只剩下骨頭的小女孩終於長大了,長成了成熟的模樣。
氣氛緊張得我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那聲咳嗽在最終流轉幾次,終究是沒有咳嗽出來。
捻起腳步,繞道妾妾的正面,果然,她長得跟在地府初見時一模一樣,臉若無暇凝脂玉,身若玲瓏絲綢緞,孤冷出塵,她本來就是天上的仙,而如今下凡後那種遺世的美,似連天上的日月都要慚愧到以烏雲遮臉。
閉上的眼睛與蒼白的臉色,更為她添了幾分楚楚可憐,一種憐惜從心底裡漸漸徹徹底底泛開,如濃墨一般渾濁不堪,那是化不開的愛戀。
我一張嘴開合好幾次,周圍安靜的氣氛讓我喉間的話總是沒有辦法說出口,望著她粉紅軟嫩的側臉,女孩子獨有的可愛絨毛讓我看呆了眼,時間長了,我的心也安靜了下來,坐在她面前,貪婪的看著她的臉,嗅著她淡淡的體香,好好感受她這十年來的變化,也在重溫我們之間的兄妹感情。
日漸落,陽光的顏色從白色變成紅色,最後變成寒冷的黑色,這段時間沒有人來過這間屋子,就像已經被遺忘了一樣,而日月妾也紋絲不動地坐了一天,或許她每一天都是這麼過的吧,在黑暗的角落獨自沉默,無人給予懷抱,無人問候冷暖。
喧囂的夜風在屋外吹過,門窗嘎吱嘎吱的響,彷彿有誰在嘆息這一場無奈。
我估摸著下午那一掌下得並不重,躺在地上的那個侍女應該要醒了,輕悄悄地起身,等門口那陣風過去之後,開啟了屋門,最後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自己最愛的妹妹。
或許見到了她,心中不由得自卑了吧,才不敢出聲相認,畢竟他只是一個地府的小鬼,卻得到了日月玄女的青睞,在三生石上相互刻下名字,今生能做兄妹,卻依舊覺得自己不配以守護者的身份站在她的面前。
畢竟我......只是一個地府小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