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少典斷斷續續治著壺江,他中的寒毒並不深,因此少典並沒有花費多大功夫,在這期間,占星殿的事務她也從不曾落下。占星殿一直在製作人偶,作為捕殺山海河川眾神的兵器,儘管玄機院裡有專門製作的人,但在人偶凝魂時還需要她來結界護法,每日忙於各種大小零碎的事物,她一刻也不得閒。
神族數量驟減神皇並不是不知道,但死一個他就必須再派下去一個,天道在看著他,讓他親手葬送自己的族人,毀滅神族。
少典乘著馬車在街上前行,身後跟著兩輛蓋著厚厚簾布的囚車。她掀開車簾一角看著王城繁榮的街道,街上每個人都紅光滿面,腳步沉穩。
少典幾不可查地扯嘴一笑,眼神淡然,她放下車簾,身體隨著車馬的行進而輕微搖晃。駕車的人偶目視前方,手中的鞭子不輕不重的打在馬後,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身後簾布之內滿滿貼了各類抑制神力的符紙,木質的囚籠內刻滿封印靈力的咒印。那裡面關著的,是各地的河神,共六位。
少典剛到占星殿門口就看見序墨在大門外等著,他騎在馬背上一身的獵裝,腳上還沾著些許草屑。聽見她車馬的聲音後歪著頭朝她看來。
半月前序墨領了人王的命令帶著二十人的小隊和五十四人偶去了西海的涵阿山,今天剛剛回來。
序墨騎著馬到少典馬車前,身後只跟著招含一個人偶。
少典掀開簾子,看到穿著黑衣的序墨背對著夕陽正看著她,深邃的眼眸轉動,一身的戾氣血氣尚未退去。兩人對望著,序墨嘴角向上扯開,露出一個邪邪的笑。
他下馬,把韁繩交給招含,徑自掀開車簾鑽了進去。
“這次有多少?”序墨大方岔開腿坐到少典對面,舒服的嘆息,厚厚的軟墊讓他癱倒在座上,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翹著二郎腿小口飲著。
“西極汃河之神,東極漢水之神,渦鄲汕河之神,溟岸汘水之神,天豫汭河之神,凌圐決河之神,四河二水,共六名,夠了。”少典半闔著眼,抿了一口清茶。
這次占星殿花費兩千人偶兵甲聯合人族士兵抓了六方的水神,是為了今年冬季的王族宴會。
近年來,每次冬宴人王都會要求占星殿上供一名水神,但今年卻提了新的要求,需得六方的水神。少典對人王的命令從不問緣由,只會照命令執行,這也是人王願意重用她的原因。
序墨撇了撇嘴,點頭。
“你呢?”少典端正的坐在軟座上,手上託著一盞茶,手指輕撫杯沿,清亮的眼眸望向序墨。
車內的空間足夠大,各類東西一應俱全,序墨躺倒在座椅上,支著一條腿,伸著手去夠車壁上的暗格。
“我這邊還算順利,不過跑了兩隻。”暗格開啟,修長的手指伸進去捻了一塊紅色的糕點出來。
“呵。”他嗤笑著將糕點扔入口中,拿起桌上少典放著的銀釵搔了搔頭,語氣隨意而輕蔑,“不出兩天,那兩隻必死。”寒光劍的寒毒可不是誰都能忍受的了的。
“不能做的太絕,被扶乩殿盯住壞了事就不好了。”少典淡淡開口。
“扶乩殿的人又能掀出什麼風浪?那群躲在背後不敢見人的傢伙,也就只能耍些不入流的小伎倆了,怕他們做什麼。”序墨絲毫不將扶乩殿放在眼裡,在他看來,扶乩殿不過是跳樑小醜,上不得檯面。況且,誰也不能阻止他,阻止他們的計劃。
“現在珈藍回來了,我們必須要謹慎些。他們五孔不鑽,明面上是與人王作對,但事實上他們的存在卻是人王預設的。”少典說。
“只要珈藍恢復記憶,一切的行動都會有個結局。”
序墨捏著糕點舉在眼前,眼中的光明明滅滅,終是將糕點塞入口中。
少典看序墨沉默著就知道他的心因珈藍而亂了。她開口說道:“我們的結局早已註定,她的也是。這是我們必須要做也是唯一能做的。”
“嗯。”序墨嚼著,望著車頂悶悶的答了一聲。
車內安靜了下來,只聽到車輪“碌碌”的聲音。
馬車順利的駛入占星殿,穿過寬闊的天支路向著玄機院而去。兩輛囚車早在天水路上與他們分離進入修丹院。隨著馬車的前進,兩邊的樓閣華燈漸亮。招含跟在馬車後面,與車上的結界保持一定的距離。
“招含成為神偶了。”序墨突然開口。
“什麼!”少典一驚,淡然的表情有一瞬間崩滅。這麼說的話,那……
“白華隕了。”序墨的表情無悲無喜,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你何時知道的?”少典皺眉問道。
“前幾日蘿山抓山鬼時,他一動靈力我就察覺了,而且他飲血的慾望變得沒那麼強烈了。”序墨翻身坐起,用力捏著手中把玩的玉佩,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少典看他眼尾發紅,遞給他一杯茶降降火。“既然招含覺醒,那就得防備著點了,必要時放他走吧。”
序墨垂著頭,握著茶杯,氤氳的水汽向上飄揚,暗沉的眼眸似浸入了水意,寒的令人害怕。他“嗯”了一聲,算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