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英連忙起身,拿起煙盒送到面前,見他穩坐著便從裡面抽出一支遞過去,湯平嶽接過聞了聞,才放在唇間讓他點燃,吸了一口緩緩點頭,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抽那個煙麼?」
宗英猛地想起那天夜裡,謝飛扔給警衛員的那盒煙,十幾二十塊錢一盒的那種,接在手裡的男孩子特別開心。
回道:「因為您手底下的人抽這個。」
「對嘍,我要是抽得貴了,他們就不敢跟我要煙抽了,也不敢給我發煙了。我都這個年紀了,就這麼點兒樂趣,可不能斷了。我跟她爸爸不一樣,她爸爸不抽菸,一口都不碰,人生短短几十年多沒意思。」
湯媛瞪他一眼,「我爸說了,就您一天抽那麼多,早晚要完蛋。」
「早?我都七十了,就只剩下晚了,讓他先活到七十再來跟我扯這個吧。」
宗英正要把抽了沒兩口的煙捻滅,聽見這句,又給拿起來了。
湯平嶽站起來,招呼他,「走,吃飯去,喝兩口。」
湯媛拉著他跟在後面,搖著腦袋手嘴並用地提醒,「一點點,一點點。」
沒出聲,宗英看明白了,煙任抽,酒要少喝。
往桌邊一坐,宗英便在兩個小口杯裡倒了個滿,提著杯子說道:「爺爺,我是開車來的,咱們少喝一點兒行不行?」
湯平嶽心裡明鏡似的,滿口答應,喝了一杯見他不再倒酒便去問湯媛:「你開車了麼?」
湯媛無語,以為要拉著她喝,剛把酒杯滿上,湯平嶽指向宗英,「你把酒給他,一會兒你來開車。」
「爺爺。」湯媛忽然厲害起來,兇巴巴地撒起嬌來,「我不走呀,我今天住在家裡。」
「那你就把他送回去再回來,或者我讓他們去送。」
反正就是要喝酒。
大不了我自己一個人喝。
宗英便又陪著喝了些,不管湯平嶽怎麼喝,只不急不忙慢悠悠的,喝完了再給兩人各添上半杯。
湯平嶽對著湯媛發牢騷:「你選的人不行,茶倒半酒倒滿的規矩都不懂。」
宗英只當沒聽見,把蓋子擰上聽見那道聲音又說起來:「你媽媽都比他能喝,當年你爸爸帶著她來家裡,第一頓酒就把我給喝趴下了。」
湯媛白他一眼,「對,我媽說了,她就是喝水都能把您給喝吐了,讓您老實一點兒。」
敢情,到了他們家都得來這麼一回。
宗英在這半天的時間裡,已經耳聞了兩次湯媛的母親,第一次是從她這做女兒的嘴裡說出來的,還沒什麼明顯的感覺,這次是爺孫倆聊出來的,宗英彷彿有了些畫面,湯媛的心性應該是像母親,老爺子認可得很。
可惜,宗英不敢把老爺子灌趴下,當年什麼歲數,現在什麼歲數,但凡今天能敞開了喝,湯媛都不會囑咐他那一句。
湯平嶽確實愛喝酒,卻也不是非喝不可,用他的話說喝酒見人品,過後私下裡和湯媛說:「瞧著挺厲害一人,還挺拘謹,外面的人可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