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乾龍捂著胳膊,緩緩地挪動著身子,身體的動作牽扯著胳膊上的傷口疼的他嘶嘶吸氣,可依舊沒有停下來。林子風默不作聲地看著已經沒有反抗能力的少年,並未開口阻止。
他一隻手抱著自己的胳膊,把套在外面的半袖脫下來包在上面,血依舊在流個不停,本就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衣物很快便有大片大片的紅色滲透出來。
不痛麼?林子風起初有些好奇,因為眼前的少年從始至終都只有那最初的一聲慘叫,便再沒有第二聲了。可看著他臉上胳膊上在窗外射進來的光線下略微反光的汗珠,還有那張被月光襯托的越發蒼白的臉,就可以想象到他在忍受著多麼巨大的痛苦。
直到任乾龍靠在了窗戶下面的牆角處,半個身子都藏在了陰影裡面,才聽到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倆點黑色的眸子隱約在黑暗中閃爍,目不轉睛地看著走過來的林子風。
而聽了林子風的話乖乖躲在倆邊不遠處圍觀的江涵鈺和駱冰,此時見場上勝負已分,也迫不及待地小跑過來,一臉關心地圍著林子風上下打量,尤其是駱冰,目光裡的埋怨彷彿要溢了出來。
她不喜歡這樣,如果遇到危險只能自己躲得遠遠的看著林子風拼命的話,那自己和那些累贅又有什麼區別?尤其是當她走進這扇門看到那些因為沒有力量保護自己而被任意欺壓玩弄的女人們之後,這種想法就更加強烈。
甚至羅冰的心裡隱約有種衝動,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和林子風一起在戰鬥中死去!那鮮豔的顏色染紅的衣服,多麼像是在這個國家裡世代相傳的嫁衣!
江涵鈺就沒有那麼多奇怪的想法了,只是小臉紅撲撲的看著林子風的下身位置,剛剛好像看到這小流氓朝著哥哥下面割了一刀,也不知道傷到沒有!不會像自己想的那樣吧?可看哥哥動作好像沒有受傷,要不伸手去摸一把?
她越想越覺得興奮,臉上的紅暈也越來越濃,完全已經忘記了此時身邊還有一個隨時會失血過多的少年。
林子風在倆女過來時便朝著她們溫柔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順手將手裡的刀在窗簾上擦了擦,而巨大的窗戶外面,是一個相當寬廣的陽臺,幾盆綠植依舊茂盛,月光下舒展著枝葉。
“我看你好像年紀不大,成年了嗎?”駱冰在確認了林子風沒事以後,目光轉向了靠在牆角喘氣的任乾龍,而對方此時的眼睛裡渾然沒有了之前的貪婪和渴望。
“十九了,長得年輕而已。怎麼,你是老師?”任乾龍有些不屑的笑笑,在他進入學校的那天起,從前對那個地方美好的嚮往就已經破滅了。而那些原本在他心裡高尚而偉大的園丁,似乎和常人也並無不同。
至於那些同學,就更加是如此了,她們打扮的年輕靚麗,卻可以隨便說出連有些大人都覺得不堪入耳的話。在他展示了自己的暴力以後,就自然而然地獲得了凌駕於其他人的力量,學校最後也不過是他另一塊收保護費的地方罷了。
原來他已經十九歲了,難怪說話做事一點都不像是未成年的孩子啊。幾人原本心中的某些疑惑瞬間消失了,連帶著對未成年人本能的憐憫一起。
駱冰下意識就想問問他學校有教你這些嗎,可看著男人桀驁不馴的眼神瞬間便明白了一些事,張開的嘴唇再度合上了。思索了片刻,才終於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靠在牆角的任乾龍本以為會聽到一番熟悉的說教,就像那個初次見面就一臉輕蔑的女主任一樣,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可這副模樣並未保持太久,床上的她終究也只會意亂情迷的叫喊罷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是想問什麼,殺人,還是指那些女人?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散發著劇痛,就像是一針針鎮定劑不斷地注射進來,讓本有些渙散地思維變得更加冷靜。
駱冰的這個問題把江涵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過來,她這才想起這裡剛剛才有過一場搏殺,而那個像電視裡一樣欺男霸女的小流氓此時正坐在地上奄奄一息。聽說壞人最後話都很多?她明媚的眼睛開始死死地盯著那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男人,腮幫子鼓鼓的一副氣憤的樣子。
林子風也很好奇這個問題,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人跟自己其實本質上並沒有太大差別。如果不是遇到了躲在超市裡的江涵鈺,和後來一直照顧幾個學生的駱冰,其他人的生死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如果說從前的社會還講究下美德,助人為樂,可眼下的情況,所有人都徘徊在死亡的邊緣,照顧自己尚且要拼盡全力,又何況是花費時間精力去照顧別人呢?
“吶,這位大哥,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吧?”清脆的嗓音從黑暗裡響起,看不清男人的臉,語氣平靜像是在跟好朋友聊天,“從你進門的時候開始,我就感覺我們有點像呢。”
任乾龍的眼神從眼前三人身上逐漸飄到上空,仰著頭看著頭頂那幾盞因為打鬥滅掉的燈,緩緩的說道:“其實我一開始不想這樣的,我也沒想過那麼多,就是感覺這些人太亂了,得有個人管一管。”
“可我從小就明白一件事,如果想不被人欺負,那就只能去做人們的頭。只有做了頭,我說的話才有人聽,我想要的東西才有人給,我想做的事才能有機會做。”
“所以我想我來管,可沒辦法,肯定會有人不同意,尤其是那些人看我還是個孩子。哪怕我已經展示過了我的力量,他們依舊不會把我放在眼裡,覺得自己理所當然就應該壓在我頭上。”
“那我只能殺了他們呵呵,不聽話的孩子要捱打,不聽話的大人那能怎麼辦?只能殺了他們!想讓別人聽我的,就必須要讓他們怕我,要能打,要夠狠,這是我長這麼大學到的唯一真理。”
他的眼神再度集中到了林子風的身上,語氣有些嘲諷:“就算是你,不也一樣麼?沒有力量的人,在末日裡是活不下去的。要麼做了別人的狗,要麼,就只能被那些喪屍挖空了心肝”